“我希望你能明白,并不是你选择了太上道,而是你生来就被太上道选中。”
秋闻风终于转过身,他的背后是一片烟粉云霞,那是春日带给人间的贺礼。
或许是今日的风太过温柔的缘故,以至于这位满身清冷的刀仙也染上了人间的温度。
秋白夜敏锐的察觉到秋闻风看她的眼神染着哀伤,他分明在看她,又不止是看她一人。
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令子女肖像父母如同一个模子刻出,也令二者恍若陌路,瞧着像是两家人。
都说生女肖父,秋白夜的相貌就和她的父亲秋厝生得有八分像,几乎看不出任何一点属于母亲的影子。
只要见过秋厝,再看见秋白夜,任何人都会立时猜到这两人必定是血亲。
这有时是一件好事,有时是一件坏事。
秋闻风望着秋白夜,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为情跌落神坛的人。
他垂了垂眼,语调仍然平缓:“我此行是为追杀一人,如今途经姑苏便也给你带一句话。”
“不要轻易为人动心,这人世间远比你所看见的污秽。”
秋白夜应了一声,又问了一个问题:“您每年离开临川是为了杀谁。”
她直觉这个问题很是重要,于是便想要一个答案。
秋闻风没有任何犹豫:“慕眠。”
对这个答案,秋白夜没有任何反应,即便这个名字的主人是她的母亲。
母亲啊,多么矛盾的一个生物。
为何旁人的母亲都温柔可亲,像是一朵浸满爱意的云,要将她的孩子置于甜美的蜜罐中?
秋白夜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她的母亲并不爱她,甚至这世上唯一愿意爱她的父亲也死在了母亲的手上。
很多时候,秋白夜回想她幼年的时光所能记起的大多是父亲。
尤其在母亲杀了父亲后,那属于母亲的部分就化成了一片黑白。
人这一辈子总是需要爱来温暖胸膛里的那颗心。
而秋白夜自秋厝死后,便再也没有得到爱。
岁月无疑能将过往的记忆模糊不清,可那种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感觉,却不会随着长大消弭。
秋闻风和沈载道并没有在寒山寺停留很久,他们像就是路过般,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秋白夜没有打开那只装了生蛊的木盒。
她只是坐在院子里,静默的望着远处的桃花树,似乎想透过这片烟粉云霞寻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她的心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占据,也没有任何问题存在。
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逐渐侵蚀了秋白夜的身体。
尽管心已经遗忘了过去的痛苦,可当过去的剪影再次映入脑海,灵魂仍然忍不住发出一声悲鸣。
秋白夜独自一人下了山。
她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听着吵杂却富有烟火气的人声,心却像被琉璃罩住一般,无如何也不能感受到半分。
一个空有形却没有心的人,还能算是人吗?
秋白夜没有答案,也不想去寻找这个答案。
她如游魂一般在姑苏城里乱转,所见所闻皆透着一种足以灼伤的温情。
无心找到秋白夜时,她正坐在姑苏城里最高的酒楼屋顶上,拿着一只木盒走神。
“施主在看什么?”
无心将僧袍披在秋白夜身上,也跟着在屋顶坐下,只是两人之间却有了距离。
他半是庆幸半是抱怨道:“施主真是吓坏小僧了,小僧还以为施主又走了。”
“只是有些难受,但我找不到来由与答案。”
秋白夜望着远处的街道,目光落在一对在买糖葫芦的父女身上。
“无心,我有些想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