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起落叶在荒废小城刮过时,波光粼粼的河水藏着柔弱的青荇在水底招摇,圆盘一般的月亮高悬于天,清冷的月光成了纱衣披在万物身上,孤僻的倒影于是便藏进了水中,成了一个荒诞的梦。
秋闻风站在一间破败的房屋顶上,他居高临下,绣着仙鹤的青袍在月色里飘荡,有一大片染着血。
灼热的火焰在下方的庭院里燃烧,如一只恐怖的野兽将四四方方的天吞进耀眼的红。
一个穿着素净的女人正站在庭院中心,她生得美丽又柔弱,像是一朵无害的花,却要被扑面而来的火焰变作一具焦黑枯骨。
这并不是慕眠第一次身陷烈火,也永远会不是最后一次。
秋闻风抽出了他的刀,那是一柄没有鞘的凶器,刀身泛着银色的锋芒,像是一弯明月。
这一刀至阴至柔,如同明月从天幕垂落,皎洁无瑕的光芒如纱衣披垂,将夜色覆盖的一切镀上一层银霜,将众生万物拖入一场瑰丽至极的眩晕中。
刹那间,山风带着青绿的枫叶在月色里起舞,旋转着带起一团冰冷的风暴,将那女人卷进风眼里,绽开浓郁的血花,染红从盛夏而来的青色枫叶。
秋闻风从屋顶跳了下来,他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带着召来的风雪落到变得焦黑的院子里。
慕眠倒在焦土上,身上的素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她伤的很重,可她知道这并不会令她死亡。
皎洁的月亮倒影进慕眠的瞳孔,血液的流失令她觉得冷,慢慢的生出幻觉。
她于是看见了一片熊熊燃烧的大火,听见了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
这乐声清冷又孤僻,正如它的主人——那位冠绝天下的梦乐仙秋厝。
秋厝已经死了,死在了十年,可慕眠却在此刻看见了他,看见他踏着月光朝她走来,身上的青衣满是血。
慕眠笑了起来,闭上了眼,不去看这因濒死而来的幻象。
她因私欲杀死了深爱的丈夫,因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放任唯一的女儿困于火海。
可到头来,她什么没有得到。
一串银铃声从远处飘过来,慕眠敏锐的从飘过的风里嗅到了梅花的香味。
沈载道拎着一串铃铛来,他的脸色很苍白,在怀里抱着的梅花映衬下有种非人感。
这便是习巫蛊之术的害处,不知不觉便不太像人了。
“秋闻风,小珍珠走丢了,我怀疑她的心魔出问题了。”
一条分叉的信子从梅花堆里探出来,仔细一看却是一条赤练蛇。
沈载道看也没看慕眠一眼,只是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
秋闻风一眼就认出来这玉佩是秋白夜的东西:“可是秋问莳把人弄丢了?”
他一针见血,说完便也想到其中害处。
沈载道摇了摇头:“事情恐怕比你我想的要严重,据小珍珠身边跟着的影卫说,她在金陵遇上了乌咸国人。”
乌咸国这几个字像是某种开关,秋闻风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他皱眉道:“乌咸国的人一向避世,便是魔教东征也不见半个影子,如今入世绝不会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