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是因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金陵,能告诉小僧么?”
重逢总是有很多话讲,无心想知道很多东西,比如秋白夜在临川怎么样,在金陵怎么样。
可思来想去,无心还是先问了最要紧的。
其他事只要他想问,那秋白夜总是会告诉他的,可唯有这件事,无心没有这种笃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连无心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秋白夜没有说话,可无心却注意到她握着缰绳的手起了青筋。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非常重要,可秋白夜却不太愿意说出口,哪怕询问的这个人是无心。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无心心知他若再问一次,秋白夜绝对会告诉他答案。
可无心不想这样,他知道他在秋白夜心里是不同的。
尽管秋白夜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可她确确实实将他从别人里划分出来,成了一个例外。
无心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他一向是聪明的,甚至偶尔也能称得上一句狡猾。
然而他到底低估了自己在秋白夜那边的分量。
秋白夜说:“我在金陵吹了一曲《故人归》,天上落了小雪。大抵这天底下的山都是相似的,金陵城外的远山在雪里好像临川的山,我想起了我父亲。三长老说过的,父亲的尸骨葬在了云来峰下,藏在了临川的群山深处。”
她坐在高处看远处的山,不过是在睹物思人。
无心于是便猜到了秋白夜的心结,她其实一直没放下过父亲的死,她眺望远山,不光是为了睹物思人,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别忘了仇恨。
“可是施主,你今年才十五岁啊。”
无心如此说道,他下意识抓紧了秋白夜的腰,却又想被烫到一般松了手。
“十五岁,不小了。我父亲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去南疆的大巫比试。”秋白夜如此说道。
她谈起她父亲时,那双盛满星辉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无心看在眼里:“施主的父亲真厉害呀。”
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然而满江湖里,即便是最讨厌秋厝的人在评价这个人的一生时,也无法否认他的成就。
无心不由得想,若是秋厝没有离世,那现在的秋白夜会是什么模样?
他忍不住看向秋白夜,她正侧着脸,在看路边一株桐树。
如今已是五月,进了盛夏,路边那株桐树开了花,风一吹便落了下来,如雨一般,很是好看。
秋白夜望着那些被风吹下的花,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一丝难过。
无心于是便有了答案。
若秋厝没有离世,那他的施主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她会去做她喜欢的事,会少掉许多负担。
无心悄悄攥住了秋白夜的衣袖,他刚要说话,便听见她说:“其实我很庆幸很能遇到无心,尽管你总是带着我去干一些猫嫌狗憎的事,但我很高兴。”
高兴有个人翻过了那堵墙,来将画地为牢的她带去看看红尘。
无心听出来了,于是他笑道:“施主你这样说的小僧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