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裴邑见付灼怀又不说话了,立刻提醒道。
付灼怀没有快速回答裴邑,只是仔细盯着裴邑因为想要仔细解绳子而低下的头,他能感觉到裴邑身上有种常人没有的东西,那是修士身怀气运的感觉。妖怪们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区分出任何人的身份。半妖也是一样的,即使他们作为禁忌被生下来,为人和妖不容。但是不可否认,半妖有妖的能力,也能更轻而易举的隐藏妖的气息,伪装成一个人类。
这样的气运他曾在妖身上也见过,因为太讶异偷偷注意过很久,那妖是赤涯身边的护法,偷了修士的气运,从此平步青云。后来护法也死了,死在了赤涯手里。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父亲抱有一点温存的幻想,那么直到赤涯快死了把付灼怀召进王宫,贪婪地想挖出付灼怀的妖丹融为己用时,付灼怀才不得不绝望地相信,他是不被允许、不被爱的存在。
想到这付灼怀不免又有些烦躁,如果不是赤涯,他的妖力不会被封印,也不至于被修士死死追杀,更不至于沦落到街头任人欺凌的地步。
裴邑见他一言不发,一点都不为自己辩解,又浑身瑟瑟,十足可怜。她就不指望得到他的什么回应,所以在猛然间听到那一句低低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由惊讶了片刻。
他闭眼,无声无息地平复着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付灼怀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镇定,此时他直起了身,先前还颤栗的身体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是张难得白净的脸,和身上灰仆仆的破衣服毫不搭调。
“你本来也不用救我,到时候我自有法子跑掉。”
两个人又坐地上坐了一会,裴邑忽然问他,“你是要等同伴来救你吗?”
“不,”他冷了脸,“他们不会来管我,他们只是需要更多的人力去帮他们偷东西才收容的我。 ”
“那你呢?需要什么?”听了这话,裴邑忍不住问。
少年沉默许久,他活动了一会自己的手腕,许久才说:“我需要一个归处,容身之地。”这句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按照他预想的神色语态说了出来。
裴邑有些怔怔地,心里生出了难受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曾经她也是这样,幸而蓬莱容纳了她。
裴邑叩了叩如今的凡心,抿紧唇,坚定了起来,她脸上扬起笑容说道:“那就别等他们了,你要不要和我走?我有个小院子,你可以把我当姐姐,和我一起住。”
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靥笑如春桃。
“我叫裴邑,邑是城邑的邑。”
付灼怀听着裴邑豪气满满的话,心里动了动,这个姑娘像个傻子,他想的没错。
付灼怀低下眼,勾了勾唇角,也笑容盈盈地,“好啊,我叫灼怀,付灼怀。”
他就这样轻易地改口叫了声姐姐,跟着裴邑回了家,裴邑敲了敲付灼怀的房门,此时他已经沐浴完毕,焕然一新。只是他不太会束发,只好披散着头发,这样对比看来让他面容更添几分苍白,一副缠绵病榻的样子。
裴邑捧着一套丈青衣袍递给了付灼怀,“这衣服没什么纹样,素了些,你不要嫌弃。”
付灼怀接过衣服,侧身将裴邑迎了进去,“怎么会嫌弃,多谢..姐姐。”付灼怀皱了皱眉,原本要结束的话生生又接上了两个字,前后听起来不一样的语调显得有些怪异。
大概是不习惯,他叫的有些别口,裴邑听的也觉得为难,想了想干脆就说:“你还是不要叫我姐姐了,太扭捏了,叫师姐吧,这个听起来顺了不少。”
“师姐?”付灼怀挑了眉,声音一扬。
裴邑只当他是好奇,她点点头,说:“是啊,师姐。我其实就是个小门派的小弟子,会点武功,但不多。这次下山就是...来历练的,体会体会人间繁华嘛。”
裴邑抬头看了眼付灼怀的面庞,他听的认真,脸上也带了些严肃,紧绷着唇看起来像是严肃古板的呆子。她笑出声:“你这样子真像我从前在秀英峰进学时见过的师兄师姐,他们都是你刚才那个模样,听说是因为他们的掌门有戒训‘白日里也需少言寡语,勿要多嘴喧哗……’所有门派里就他们规矩最多最烦,我师姐私下里总说他们弟子各个都是呆板板的模样,幸好我们师门不这样.......”
这时候只有裴邑的声音,他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真的不会说话一般。裴邑干醋坐在付灼怀身旁,挑一些付灼怀感兴趣的话开始喋喋不休地说。
她发现付灼怀对那些游历的故事很感兴趣,尤其是自己的游历故事。每当她说起自己从前有怎样的经历时,不论好笑与否,他都会笑。他的面容含了些凌冽,可那点笑却让眼睛像是春日里化了冰,有点暖意。
他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师兄,也是这般冷漠的样子,只是眼神带着炙热,让人能感受到他的好。
她不自觉地带了笑容,伸出手想抚平他随风飘着的几绺头发,“你愿意跟我走吗?”
付灼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