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呀呀呀——这门课呢,其实是很简单的,咱们这个教材,编得不是很好,太繁琐了,太繁琐了,有机会,可以看看哈佛的原教材,那个编的还是相当不错的。相当不错的。”
“我们来看这个,公式推导就在上面了,看一看,看一看,是不是很简单!哎?——”
下面有骚动声,接着一片下沉死寂的静默。
没有意料中学生的回应。
他返身,张着眼,十分真诚的提问,“怎么了?”
一个大胆的女生挺身而出,真可谓是英勇的先驱者!小声嗫嚅道,:“没太听懂。”她十分谨慎地挑了“没太”二字,不好理直气壮地承认完全没听懂。
男人很诧异的瞪眼,眼轮里的黑从一根线撑开成偌大的圆。
“原来他的眼睛是可以睁开的。”我暗想。
男人半探着身,睁眼细看了第一排迷茫的神色,咂舌,踱步返回到多媒体屏幕,连连惊叹,“你们没有没学过微积分吗?”
“没——”
“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这是数学上的知识,我不好讲——你们就记一记吧!数学上的东西!愁人!数学,我不讲的,没法讲的!呀呀呀呀呀!”
他把页面停在推导的那页,候在一旁,露出狡猾的笑。“其实——嘿嘿!看看就得了!背过,把它记住,懂了吧!绝对会考,记住!记住!”
男人原本扁平,如同的面容此刻似猴子般滑稽丑陋起来,油头粉面——额皮映着明晃晃的光——想来能照明。
我不满地怒视,想看懂推论的意思,任是绞尽脑汁,不过得出两三分意思。心有不甘,怀着没准周围人和我一样的侥幸,好奇且揣度不安地环顾四周。却更失望了。
前排的女生们面无表情,木然的脸,眼里没有光,矜持的神色,好似懂了,又好似没懂。只是作出认真的姿态,顺应地连声嗯嗯。
有一个出众的,毫不加掩饰。手机靠在前面的人的椅凳后背处,隐蔽得很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上面播放着电影,头快要贴在上面,嘴里仍得空闲,自然地应着,“嗯……嗯……嗯!”
我转向后去,后面高处扎堆坐着的,都微低着头,双手藏在桌下,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必不用说是在玩手机。还有两三个,正松弛地与周围的人闲谈,笑的欢愉。
我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教室呈现出的氛围,充斥着漠不关心的冷淡。我刚才就在想,人们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无所谓——原是无所谓。
象是身处在一个未开化的,原始的,巨石墙垣边,周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大风刮过,有声音,仍觉得静,太静。大概就是这么种感觉,确实是这么种感觉。
遗昕在身旁待的沉稳,不作声,也不扭动,似不存在的,很容易就忽略掉了。
我才忆起他,好像带着最后一丝期盼似的,急切地看向他,抓住海上唯一漂浮的悬木般。
遗昕不知从哪里拿的书,在什么时候。已经看很久了,抚着书页,皱眉,笔下不停。
我忽然生出十分的嫉妒,但竟也不忍打扰他。
“你在干嘛?”还是问,恶意的。
也不抬头,“写推论。”
过了一会儿,他写完了,重重地喘了口气,用力往椅后一靠。
回头一挑眉毛,很顽皮的模样,“我会了!”
我更艳羡了。
蓦地,脑海闪出一个画面。
“雾蒙蒙的青灯下,一张木桌,摞起来的书,有些乱,主要铺开的,有两大本书。全是题,写得极满,一堆字迹规整的过程,红色的批注。再是侧影,小孩,八九岁,短发,很是稚气未脱,不太甚看得清模样,判不出男女。”
是谁?
我诧异,惊极了,面部到颈根全冷了。
“这是什么……”
“推导啊!”以为我在问他,遗昕单臂按住课本,往前一伸,把书推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瞟去,不得集中心力去看。
思路被他带着,我困难地去解读——往下更加复杂。我眉头蹙在一起,五官也更用力地堆挤,好助我专一地解析。
果真都是对的,他思想非常清晰,推导也写得分毫不差。
“我懂了。”我说。
他真的很聪明,靠自己就可以学好。
“老实说,你真的很聪明。”我补充道,由衷的。
“聪明……你这样觉得吗?”他未见想象中的自得,低讽着答。“只要肯下功夫,没有学不会的,不是吗?”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