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写信对她散发恶意的是杨可琳,因为她回了一次家,就回家闹得家属院人尽皆知的也是她。
做到这种程度,也可以说,是对她没有恶意的么?
人长了一张嘴,不仅仅可以用来表达心里话。
更要看自己因为对方的言语、行动遭遇了什么。
无论杨可琳是不是针对她,陈柚都不认为两个人能够相谈甚欢。心里头有个坎过不去,不至于将杨可琳看成仇人,但绝对不可能将对方作为恩人。
窄小的屋子门没有紧闭,空气依旧闷热,夏日不打算放过屋子里的人,阳光透过来可以看见空气中飞扬的尘埃。
杨可琳没问陈柚为什么回来,而是带着遗憾说:“你还是选择当工人。”
???
说得她做出了多么错误的决定一般。
好不容易回城,碰到的第一个说话的人,不是向她表示恭喜,而是来展露遗憾。
这样的遗憾实在是没有道理。
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一次一次向沪市招工的人报名,总算落实一份工作,到了杨可琳口中,倒像是她做错了选择。
陈柚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有人说:“我们院的大学生回来了。”说话的声音是渐近的,甚至是她一转头就可以看见的。
“什么大学生,我还是我。”杨可琳叫兰英婶别拿她打趣。
陈柚茫然了一瞬,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捕捉到谈话人的笑容,三个人有不同的笑意。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杨可琳会提起工农兵学员的事,只是因为对方在准备着。
杨可琳成为大学生的事,郭春雅不比别人早知道多久。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面子上添光彩的事,别的人都说他们一家子是石头不成,这样天大的好事也能这样久闭口不提。别人夸张道郭春雅是怎么忍住炫耀的心,郭春雅只能把话往心里吞。
兰英儿子今年从城郊回到厂里工作,里头费了他们一家一番功夫的,人情、钱都是花了的,她也觉得值,既解决了工作问题又解决了户口问题。有了户口又有工作,儿子娶媳妇的事也能提上日程,这日子眼看着就顺了起来。
兰英:“别人都说我顺,我瞧着都要他们过来看看你家。隔壁邻居的、我也不说虚的,你也是知道为了爱国我跟我家老钱愁掉多少头发的,瞧瞧我头上的白头发都是被他给愁出来的。要是他有可琳一半出息,我跟老钱日子不晓得多少舒坦了现在。”
这话郭春雅也就是听听:“爱国就在厂里,大院多少人羡慕你。要说小时候男孩子皮,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这两年爱国多听你们夫妻的话,小事上随性才是年轻人,大事上他肯定不会忤逆你们。”
毕竟是个软耳朵。
兰英像是知道郭春雅的意思,笑着摇头:“确实也不差,就是跟你们家一比,看我家逆子就不顺眼。”
郭春雅虽然知道杨可琳的后妈,但是是从小带到大的,可琳没有下乡的时候郭春雅把可琳养得多好,大院里有目共睹。性子是倔了些,但正能看出来是在家里头受宠的。杨可琳成了大学生,春雅这个后妈也是能受到真的好的。
大学生一出来工作,要是进入行政单位直接拿23级工资,等转正了就是22级工资。而她儿子现在拿到的工资加补贴笼统二十来块钱,转正后三十六块钱,就算转正了也赶不上大学生刚毕业时的工资。
在兰英看来,大学生都是当领导的苗子。
这会儿瞧着杨可琳,越瞧越觉着不一般,嘴巴里出来的都是赞美的话。已经夸了两个来回,兰英似乎才注意到陈柚,“有有,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听你妈说。”
“这赣省还是远了些,有有之前写信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哪天回来,兰英,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抛开感情,客观上说杨家小女儿要比大女儿会长,下乡的时候年纪还小,这会儿却是有些惹眼。
兰英又问:“这次回来是有着落了?”郭春雅的亲生闺女,下乡四五年了,只有前年年底回来过了个春节。要是她家里有杨家的条件,她儿子一年大半年在家里都是成的,每年就交钱买大队里的粮食就好了。实际上她家爱国还没回城的时候,半数的口粮也是花钱买的。
杨家的还是女儿,在双职工家庭长大的陈柚,没吃过什么苦的。乍然去了乡下,要是家里头不补贴一些,一个姑娘在乡下的日子会有多苦,闭着眼睛也晓得。去年闹出那样一出事,好多人都觉着郭春雅做事有些过了,当时也觉着杨可琳的性子太偏。
陈柚单独插队下乡,而杨可琳在草原兵团。
就算是多给陈柚一点补贴,其实也说得过去,他们草原兵团的每个月都是有津贴的,比这些青工的待遇还要好。杨可琳做出来的事,可不是见不得陈柚从家里拿走一分一毫。
“对,这次回来,就去纺织厂。”
姑娘的笑容灿烂,显得青春活力,兰英忍不住点头:“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