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道:
“不止是你,崔姨,还有年叔,这些把他从小看到大的人也都说,他没有问题。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不对劲。”
云焉:“……那具体是哪些方面有问题?”
坦白来说,司盛对她来讲只比陌生人熟悉一丁点,最了解他的人还要数亲身母亲司奶奶,所以,她能看出别人看不出的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司奶奶搓着手指,显然不知道怎么措辞,她思考了一阵,才谨慎地说道:
“他的问题,就是他看起来太正常了。”
云焉:“……”
这话,她是真的没法接。
接着,司奶奶描述了亲生儿子司盛,在离家四个月后回国,和司奶奶见面时的表现。
那天司盛的专机落地后,直接坐车回到老宅。
他一早得知最想见的女儿云焉在学校,所以回了老宅之后也没多说什么。
陪着司奶奶聊了大半日,又让崔姨做饭,陪着司奶奶一起吃饭进餐,餐桌上还讲了在国外遇到的趣事。吃完饭后,他陪着司奶奶在楼下遛弯,一起浇花,还陪着她打了一会儿网球,直到集团那边连着来了几通电话请示是否要参与会议,他才坐车离开。
此后,因为云焉没有在老宅住,司盛原本打算在老宅住的计划也变了,当晚直接回到城北的别墅住下了。
云焉:“…………”
流水账一样的日常,真的一点都听不出来,司盛哪里出了问题呢。
但看到司奶奶两手交握时轻颤的手指,她知道对方此刻内心极度不安,并没有出声,静静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司奶奶揉揉脸,两只眼睛下的眼袋在灯光下泛出青色,仿佛老了好几岁,“任谁看了他这个样子,都会说我有个孝顺儿子,对不对?”
云焉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司奶奶苦笑,“可惜啊,他做的这些事,在我眼里,哪一件都透着古怪。”
她的这个独子从前从未用这样的方式和她相处过。
他们母子俩都是好强且强势的人。
司奶奶常年活得恣意随性,并不是常人印象里的慈母,相反地,她对孩子的陪伴很少。
司盛的成长过程里,父亲的陪伴要比母亲多得多,普通孩子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宠爱和照顾,在司盛这里,是从父亲身上得到的更多一些。
司盛成年后,忙于经营家族事业,从小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是典型的外冷内热。
他会在母亲身上花很多钱,让她成为最富有的老太太,但从未花过太多时间陪伴。
是以,相比儿子,司奶奶和儿媳的关系更为密切。
以往,她儿子司盛恨不得常年在海外处理工作,甚至到了春节也难得见一面。
除夕夜回到老宅,不过是维持表面和谐吃一顿饭,例行给一些敬酒词,措辞跟在公司年会上的致辞差不多。
心情好时,会给崔姨年叔等人封金额不小的利是,也会给司奶奶和司方煜黑卡。
但,团圆饭对司盛来说,跟公司年会上的应酬是一样的。
他会带着恰到好处的餐桌礼仪陪着母亲儿子吃完饭,然后以工作忙为由,回到集团办公室处理公务,或者独自回到城北别墅。
他和家人相处时并不冷漠,在外人看来甚至称得上亲切和蔼,但作为至亲家人,司奶奶和司方煜都明白,一家人的关系很淡。
司奶奶习惯了母子之间的相处方式,但司方煜却很想不通,因此,打从懂事起,司盛和司方煜这对父子就像冤家,在司方煜青春叛逆期,两人的关系更是一度转至冰点。
成年后,司方煜进入娱乐圈,也经常以拍戏忙工作为由,逃避每年除夕夜的团圆饭。
司方煜为了避开司盛,每年除夕夜都会有重要行程,并且在次日春节当天推掉一切行程,只为在老宅陪奶奶。
司奶奶自嘲一笑,“这么一说,你能明白他哪里不对劲了吗?”
跟以往相比,这次回到家的司盛,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司奶奶捂着胸口,难掩目中惊惧,“我想起他那天的笑,觉得他好像换了个人。”
她其实想说,现在回想起来司盛那天的每一个暖心的微笑,都会让司奶奶一阵心悸。
就好像,司盛的内里有一个新的灵魂,在驱动着这一副旧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