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断绝来往,也没再回过二姐的信。
去年重阳,二姐到菩提寺上香,托人带话,想见她一面。
那天,她躲在转角,看见魏溪亭和二姐举止亲昵。彼时,因误会魏溪亭不想见他,故而,没有现身。
算起来,她和二姐还未正式谋面。
受长辈影响,李书音信天命,信佛陀。现今,亲友受困,她无计可施,唯有把希望寄托在神佛那儿。
她打算前往梵音寺拜一拜。
这儿离中都很近,怕官兵搜查,她不得不等到深夜才出发。
夜深阑静,苍穹玄青,灯火如豆,更深露重。李书音脚下裹泥,三步一叩首,匍匐在山路。
子时,天开始飘雨,下到二更天,势头更猛。
冷雨凄凄,她拖着疲惫的躯壳艰难前行。青丝凌乱,破皮的膝盖早已麻木,全凭意志牵着往前。
黎明时分,终抵山门。
李书音晕倒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视线朦胧,隐约看见一个身着水墨长衫的男子奔来。
*
“唰,唰,唰……”
扫地声入耳,米粥清香徐徐。
李书音环顾周遭,卧室虽小,但胜在洁净。
淋雨受寒,她感到浑身困重,口干舌燥。艰难地起身,见床尾叠放一件青灰僧袍,束发兰花银簪搁在上面。
掀开被子,发现雪白里衣异常宽大,极不合身。
寺院香客有男有女,她想,许是女施主帮忙换的衣裳。因此,并不惊慌。
穿上僧袍,绾个发髻,趿拉着宽大的布鞋,嗅着味儿来到厨房。
厨房雾气腾腾,一个小沙弥垫着凳子,正费劲搅动白米粥。
瞥见她,小沙弥乐呵呵地招呼:“施主醒了?”
孩子七八岁年纪,眼睛弯成月牙儿,小虎牙衬得人机灵。
他跳下凳子,欢喜地冲到门口喊:“师父,施主醒了。”
李书音理衣襟,意欲拜见。怎料刚走两步,却听外头说话。
“无碍便好。吃过早饭,你带施主去焚香,然后就下山吧。”
那声音不急不躁,很柔,轻得像林子里的微风,像九重天上的薄云。
“影子”将晾干的衣服交给小沙弥,而后离去,不曾露面。
小沙弥把衣服交还给她,说起今早的事。
“早晨我和师父正在庭前扫水,看见施主晕倒在阶下,浑身泥泞,腿上还流血。这两天中都发生好多事,我怕施主来路不明,犹豫该不该救呢,被师父狠狠训了一顿。山下钱大娘送菜来,她帮施主换的衣服。”
“中都出了什么变故?”
“你不知道?”
兴许,她知道……
“你听说过魏统领吗?御林军魏统领。”
何止听过!李书音心慌,手指抓紧裙带,强装镇定,言语艰涩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白粥在锅里翻过,咕噜咕噜地冒泡,小沙弥前去搅动,未留意她的变化。
“前天,我和师兄去南市买菜,看到魏统领被吊在菜场示众。浑身伤,血淋淋的,奄奄一息。”
阵阵寒意袭来,李书音手脚发凉,强装镇定,问:“什么罪名?”
“玩忽职守。但大家都说,魏统领素来恪尽职守,怎么可能渎职?肯定是那些北燕人使坏,诬陷魏统领。简直可恶!”
小沙弥越说越上头,切齿痛恨。
联想到尧相顾的态度,李书音顿时如坠深渊,脑子乱成一锅粥。
冷面尧所谓的没死,竟是这般……
急中生乱,她向小沙弥鞠躬致谢,表情木楞地回卧室换衣裳。
她一刻也等不了,待求个平安符,随即将前往中都打探。
换好衣服出门,小沙弥盛上一碗粥,劝她先吃。
“多谢小师父好意,但我急着下山,还请小师父帮忙指路,我想去佛堂拜一拜,求一枚平安符。”
“师父果然猜得准。”
“嗯?”
“师父让我带话给你,说,棋局复杂,需看清再落子。”
什么棋局?什么落子?皆是虚妄。李书音一心只想尽快求得平安符后下山打听情况。
待她囫囵吃罢白粥,小沙弥引路,带她去佛堂。
时近正午,阳光明媚。寺院静寂,一路上不见僧人,更不见香客。
小沙弥性子活泼,自顾自地解说。
“师父讲,最近北面形势紧张,好多人南迁。中都难民涌入,师伯、师叔和师兄他们都在城外粥棚帮忙。住持病了,我年纪小,留在寺里照顾。”
因为自己擅离皇宫,北燕对南凉发难了?
不对!
北燕牙帐山迢路远,短短几日,哪怕八百里加急也来不及。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