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回想一二:“没有啊,先生与老大人相谈甚欢,叙旧品茶很愉快。”果然厨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白意洲也只得把疑问压在心里,云停定有心事,对自己悬而未发。
待一行人进都后,太后又打了赏,队伍比上次精简不少,太后索性都赏了个遍,殊不知这次队伍中一个柔然的随从都没有。
按照定下的吉日,立储大典就定在五日后,这几日安书未身边必定进不了身,白意洲听烟岚、云岫禀报了这段时间安书未焦灼的小九九,寻仇未果,心里必定不爽得很,便差人以柔然使者的身份送去贺礼。
辛言来到内室,向着正在宫婢簇拥下,最后一次试衣的安书未禀报:“郡主,柔然使团差人送来贺礼,郡主可要去看看?”
“那是一定的!”安书未拨走婢女们帮她打理的手,跳下台子,“走带我去看看。”
辛言连忙带路,郡主急切的模样让她不禁多想,脑中竟然浮现出那位咄咄逼人的柔然将军。
郡主匆匆跑到前厅,见对方派来两人,面生。她还期待过,会不会白意洲亲自来看自己,现在只好安慰自己,他若这样招摇确实不安全。
对方一人见郡主来了,上前行礼,道:“郡主大人,特使大人命我等送来贺礼,这是礼单。”
辛言替主子接过册子。
那人又言,特使还有一物,替地嘱咐我们要交给本人,只见那人取过一只木匣子,安书未疑惑地接过。
“特使说此物名为「不疾」,上面镶嵌的石头,是我们族人身份地位的象征,还望郡主喜欢。”
“这是什么名字,现在可说不得。”辛言怕触了郡主的霉头,急忙纠正道。
安书未打开木匣,里面躺着哥哥安明予曾经随身携带的无名短刃,儿时白意洲第一次随父亲出征,战后从个俘虏身上寻得便送给他的好兄弟安明予,不过是个普通匕首,什么「不疾」,什么身份地位的象征,安书未不禁掩口暗笑。
这匕首在安明予入都前又还给了白意洲,世子入都被要求不能携带兵刃,这是什么可笑的规矩。
“这礼物是你们那位少将军选的?”
“正是。”
辛言见郡主竟然会心一笑,怀疑郡主这是中蛊了?怎么就能猜到这是他送的,还是那日在驿馆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转折?
没想到白意洲竟然将此物留到现在,安书未明白了白意洲的暗语,是意在告诉安书未。
“我回来了,报仇不急于一时。”
安书未了然于心,她身着礼袍,微笑回应道:“不妨事,回去转告特使,祝福我收到了,这礼物我也很喜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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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储大典,如期而至。
安书未一早按照流程,着礼袍,梳高髻,戴金冠,乘马车前往宗庙。
这马车与平日所乘的不同,周遭仅以金缕薄纱遮挡,马车行经途中,薄纱飘逸,车中主角较好面容尽现。
一路上,仪仗队领头,官兵开道,百家们夹道旁观,谁不想看看这位少女储君,究竟是何等尊荣。
太后早将她的悲惨身世在坊间传播,大家对她同情不止,也就少了许多争议。
如今见这位小殿下,伶俐可爱,眉眼弯弯带笑,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百姓又听闻她为流民与贪官污吏大打出手的事迹,一时间夸赞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反对之声。
白意洲也混在人群中,太后只邀请了使团在宫中,观殿礼,可白意洲不想错过今日安书未的每一个部分。
他以寻常男子着装早早出门,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已等候多时。
他此时不是少年将军,不是富商大贾,更不是什么世人所传的乱臣贼子。
他就是一介平民,以最普通的姿态,仰视着这位本就身份尊贵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的少女,受众人跪拜。
但他又是与众不同的。
他知道她的任性,知道她的野心,知道她撒娇的样子,也见过她冷血无情的一面。
他了解她的一切,比其他人更甚。
就像此时此刻,他也感同身受着她内心的激动,是仪仗队的喧闹繁华都遮盖不了的心跳声,它只在自己耳边振聋发聩,又在同一个空间中找到那份共鸣,之后随着血液的流动换穿全身。
这一步走来已实属不易,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会陪着她走下去,无论是她知道的时候,还是她并会不知道的此时,他会一直默默守护。
可这份心意从来没有落空,白意洲随众人低头时,他无法看到。
安书未的嘴角微微上扬,不露痕迹地侧身,随后又很快恢复身姿挺拔,
她看到了。
白意洲,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