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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1 / 2)

自柳潮安闹了一出缟素抬棺上殿,风谨言还真就停了娱乐,光是优伶乐师就遣散了近百人,从此听忠贤之言,不知饥倦,勤勉于政,夙夜不懈。

亥时三刻,一些个机要重臣犹聚在武英殿里议事,皇上不眠不休,众人就都得陪着,她不开口,谁人敢走?

“兴水利,事生产。另外,做官当各司其职,更当有所考核,各州各府,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不然碌碌无为,做个样子给谁看?”风谨言一桩一件说完,厉目朝底下的人一扫。

众人明明知道她意有所指,是他人而非自己,却仍不敢与其对视,生恐那碌碌无为之辈也囊括了自己。

她却又接着道,“一国之君,万民所依。置民居,安民生,若不能使流离失所之人得以安顿,使万民皆有所养。那朕又算得什么?”

当朝宰相梅寺寒一听,领头率先拜倒在地,一群人口中大呼,“臣惶恐。”

风谨言见此才敛了声气,命一等人归座,还不及再说旁的,就听外面内侍传报鸿胪寺有奏。

一干人面面相觑,这个时辰,又不是兵戎大事,何苦跑过来凑热闹。

风谨言也正疑惑,却见那人已进的内殿,敛袖行礼后,禀奏道:“陛下,渤海渊东平郡侯突然上书我朝,欲为其妻求取救命之方,望陛下准其入国境,寻良医觅草药。”

风谨言睫垂沉思许久,才抬眼望那人,问道,“不知他所求何人?又求取何药?”

天下之大,良医圣药无数,怎么会偏偏求到她这里?

国与国之间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他东平郡侯所掌不过区区一郡,居然敢僭越礼法,瞒过渤海渊国君一层来求她,那他所求的恐怕就不止是一味良药了。

“说是求名医陈凡,求只在我朝西北方才有的并蒂雪莲。”那人回答得干脆利落。

风谨言这才仔细看清答话的人,却原来是他。

柳潮安接着又问:“不知该派何人接见这东平郡侯?又采何等规格?”

她久不发言,再开口却说:“朕倒想私下里见见这人。”

“一个郡侯怎劳陛下大驾!”

有人说完之后,应声一片,人便是如此,从众便能保平安。

其实,她还没把话说尽,她更想乔装打扮了,不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去见,料他们也未必轻易应允,便藏了半句。

在座倒有十之八九说不行,不必她去见,仅柳潮安一人沉声说了一句,“也不是不可。”

众人突然都静下来,倒不是因他位高权重,偏偏相反,是他人微言轻。

各人心里都道,这人通秉过了便罢,居然还敢发声。

鸿胪寺不过管的是外吏觐见,诸藩入贡,及正旦 、上元 、重九百官行礼,他虽至从四品,但在众位首辅眼中又算得什么?

一言既出,诸大人皆转向他,却见他孤立于暗处一隅,长身玉立,腰不弓,背不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仿若这堂上议事,本就该有他一席之地,有些话就该出自他之口,一切顺理成章。

柳潮安不是不知道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可那又如何,他何时将众人认可与轻蔑看在眼里,再开口,口齿清晰明了,语气不疾不徐,颇具君子风貌。

“北夷与渤海渊虽无交战,但也从没渊源,两国是素无往来,他有求而来,以何理由进我北夷疆土?无功不受禄,他又拿什么东西换我国助他之力?”

她一怔,他竟与自己想到了一处,既有所求,便要先与。

梅寺寒以为她不知柳潮安是谁,便低声提醒道,“陛下,这柳潮安是鸿胪寺……”顿了一顿,转而改说,“便是当日抬着棺木上殿进谏之人。”

刻意强调了进谏二字,言毕,用眼去瞄风谨言脸色瞧,毕竟,那是今上一段不光彩的历史,谁人都可回头再看过去的日子,只风谨言大可不必,一段蹉跎岁月,光阴虚度的时光,不提也罢。

风谨言怎会不记得,旁人不敢做的,他柳潮安敢,旁人是上奏折,他柳潮安进的是血书,一折一折,红的刺眼,最后几笔,血迹几乎干涸,血已残,言未断,字字戳心,却也字字入心。

梅寺寒今日提了,怕也是故意,他是忠臣老臣不假,但依然不妨碍他是人精中的精,是百兽中的老狐狸。

梅寺寒看她,她偏也看回去,眼光相撞,倒是老臣先败下阵来。

“朕命柳潮安迎见东平郡侯。”唇轻启,说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是一惊,也包括柳潮安。

以一国之尊,私见一个郡侯,不妥。

但,若是他一个从四品去见,也是不妥,他上面明明还有鸿胪寺卿,怎么也轮不到他。

“尔等都退下。”她不容置疑,众臣一一尊礼而退,却听上又有言,“柳潮安留下。”

风谨言轻挥一下袖子,身后几个宫人便会意皆退了出去。

此时此刻,这偌大的殿里,就只剩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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