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青、戚氏等人聚在堂屋,商讨对策。
“初一说他没有打死钱六,我信他。那杀死钱六的凶手,便另有其人。这个钱东来一口咬定是初一所为,要么是他搞错了,要么是他别有居心。”颜圆青站起身,眼神坚定。“假定不是初一杀的,现场一定还有其他的证据。我想去现场看看,石舞陪我去。老苍头留下看家,碧萝去林宅伺候闲哥儿笔墨。我会尽快赶回来,若回来迟了,错过了闲哥儿散学的时辰,劳烦阿娘替女儿告诉他,我干什么去了,不必瞒着他,也别吓着他。”
石舞等人都答应了。
不多时,石舞赶马车驶出了灵鹤巷,青石板路面湿漉漉的,圆青提醒石舞速度慢点,以防发生侧滑。
等主仆俩赶到斗金牙行时,街道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颜圆青戴着帷帽,下了马车。
人群中便有不少昨日在沧浪斋看热闹的,认出了颜圆青,免不了又是一番议论纷纷,甚至有人阴阳怪气讥讽她。
“她以为太平县是什么地方,居然教唆奴仆入室杀人!”
“我好奇的是,颜娘子好端端的,为何要杀钱六呢?”
“这事情透着蹊跷,且看仵作验完尸怎么说罢。”
……
斗金牙行门廊下的一对红灯笼已经换成了白色的,匾额上扎了白布。外人一看,便知道这家死了人,正在办丧事。
门口立着两个衙役,不许闲杂人等进去。
石舞塞了银子,主仆俩这才穿过前厅,进入后院。
钱六的母亲穿着粗麻布做成的丧服,坐在院子中央嚎啕大哭。
钱东来穿着丧服,看起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向颜圆青主仆俩的眼神满是仇恨,嘴里咕咕哝哝地咒骂着什么。
斗金牙行的老板孙耀光拦住了颜圆青,“颜娘子,钱六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突然去了,别说是他的亲爹亲娘,便是我,也是有些接受不了的……”说着他红了眼睛,掏出帕子揩了开眼角,又指了指堂屋,“刘总捕在里面,仵作正在验尸,还有刑书记录,咱们呢,就等仵作验尸的结果出来再细说,您看可使得?”
孙耀光看了颜圆青的柳腰一眼,眼神有些古怪,是毒蛇盯上猎物的阴冷眼神。
颜圆青眸光轻动,注意到了孙耀光的眼神,心里虽然不喜,却并未表露出来,只微微颔首,“也好。”
左右她也不想进去看现场,她虽然死过一回,可还是怕见这些冰冷的场面。
不远处有一块假山石子,上面爬满了苍翠的爬山虎,旁边有一株桂花树,一丛两人高的芭蕉。
假山石子后面有两个小厮在压着声音说话。
圆青侧身,撩起白色纱帘,用眼神示意石舞过去偷听。
石舞会意,放轻脚步,挪了过去。
“昨儿傍晚,我分明瞧见三拨人进了钱六的房间,估计都是他平日里惹过的人派来揍他的……”
“哎,挨了三顿好揍,难怪人就这么没了。”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成日里调三窝四,满嘴谎话,骗了这个骗那个,他真当人人都是他爹啊,惯得他。”
“说起来,钱老爹也是可怜,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婆养汉子,他倒日日宿在前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换作是我,定要结结实实大闹一场,也不做这活亡八!”
……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发现旁边有人,便马上离开了。
石舞将自己听见的信息转述给圆青,目光落在孙耀光身上,“主子,您说,钱王氏偷的汉子,是不是孙老板啊?”
圆青觑石舞一眼,笑嗔:“你如何得知?”
“直觉。”石舞双臂抱胸道。
圆青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庭院中的所有人,黛眉微蹙。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有人从前厅进来了。
石舞看过去,只见走在前头的年轻男子,一身玄色锦衣,身形挺拔,如松似柏。山眉海目,俊朗的下颔线崩得紧紧的,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寒气息。
只是这人和哑巴车夫赵重九长得好像啊!
石舞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轻轻拽了一下圆青的衣袖,用气音道:“主子,这人是不是……是不是和赵重九长得一模一样啊?”
圆青抬眸望去。
穆宴辞漆黑深幽的目光也正扫过来。
四目遥遥相对。
颜圆青心里一紧,那人确实和赵重九长得一模一样。
会是同一个人么?
他身边怎么会跟着锦衣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圆青不确定那人究竟是否认出了自己,她捏了一下纤长的指尖,克制住抬手放下帷帽纱帘的冲动。
她不想此地无银三百两,平白露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