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可汗命他联姻另娶,为可汗巩固权力。他始终拒绝,请求放弃身份回沙州做一介平民。可汗越发认为他有异心,最后处死了他。”
马蹄与车轮声中,她隔了会儿开口:“你们看不起他?”“是个痴人。”他习惯地搂住她,也许那位王子思恋的就是这种感触。
“死,也不能归去么?”她声音发闷。“可汗岂能容许?据传他预知将死,托朋友将他葬在与突厥故土近似之地,头朝沙州方向。”他的同情并不单纯:“我派人找过他的墓地,说不定留下突厥史书相关的物事,可惜没找到。”
她轻握一下拳,她和康赫寻到的地方,那枚刻着沙州的铜件,正可对应那位王子。挚爱的妻子在沙州等他,想必他会把珍视之物留在那里,还能找什么由头寻觅……
“怎么了?”小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睛。“我的结局也差不多。”她喃喃自语:“我听见了流水声,到宕泉河了吧?”
蒙眼不管用的,默铎叫马车停住,解开布条,拉她在河边驻留片时。雨后河水湍流阵阵,对岸佛窟在日光下披着金色。他侧眼望她,她脸上罩着一层暖。
“默铎你答应我。”灵遥忽而握住他的双手,眉眼弯弯:“我死以后请把我烧成灰。你若怜悯我,就让人将骨灰带到宕泉河洒了;若厌恨我,就随便抛了吧。”
四周春意盎然,她轻快的话却充满凉意。“又是假话!”手掌的颤抖一定被她察觉,但他以笑掩饰:“阿遥不会消沉的,不想活……也会跟人同归于尽的。”
刹那的悸动从她眸中划过,她目不转睛注视他,噙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我对你说过更多真话。”曹恂照着她龃龉前行,默铎未尝不是在黑暗中推她一把。
“反正我不能容许……”他没往下说,反手包住她的小手。说不清不容许什么:不许她逃离,但她满心想逃;不许她受欺,她却视他为煎熬;不许她难过,可她笑得悲凉。分明是矛盾的两端,他该如何破解……
“多谢提点。”她轻声打断他,不再留恋地踏上马车。他没再蒙她的眼,也未进马车,她手指缠绕着,琢磨他这几日的言行,猜测他对自己的心思变换,可笑得像个争宠的女人。
默铎与席律讨论即将到来的战事。他把突厥属部关系经营得不错,可贺敦也在背后助力,因此可汗交派的任务办得顺利,但大王子只会跟可汗抱怨他不得力。他到沙州向东安王泄密,又探知曹恂已提前部署,战事的走向不断变化。
他刚接到大王子的调派,要他领兵到侧翼协助作战。他想大王子肯定会抢功劳推过错,而他所做的也全是给大王子挖下陷阱。
对灵遥的安置令他头疼,带在身边最安心。他不在乎女人上战场不吉利的说法,但可汗和大王子知道的话,会给他新加一道罪名。
想起灵遥在马车里静了很久,他停下来掀开车帘,见她合眼蜷身歇息着,便脱下毛皮外套给她盖上,又放下些干粮。“小别胜新婚呐。”席律笑着逗趣。“呸,就没有过新婚!”他没给好脸色。
席律有心说和他俩:“女人嘛,你多对她好,她会心软的。”“我对她不好。”他有自知之明,又嘀咕道:“她对我……也不够好。”
康赫两日后出城。灵遥引走默铎后,他跳入万儿的住处躲藏,自称是阴小姐的朋友。果然官兵来回搜了几次,万儿被他和官兵吓得不轻,但为了阴小姐她挺过盘查,护住了康赫。
“你知道阴小姐在哪里?”她怯怯问他。他沮丧不已:“她大概被带回戈壁了,我会想办法找她。”“安萝也去找她了,好些天没回来,可别出事……”他听灵遥提过这名字,没心情多问。杀手们的内讧要解决,她的交易风险很大,但他不想放弃……
默铎东行西进两日,密会人、处理事,有为可汗大王子,也有自己的筹划,便对她顾及不多,却让人看得很紧、且不让她看到。
灵遥恢复一点精神,跟他的兄弟们说上几句话,他们虽知道她是“罪人”,但也明白她人好。默铎晚上空下来,搂她闲坐一会儿。席律等人实在没眼看,三王子之前恨之入骨的模样是假的?
“新夫人是谁?”有人说漏嘴被她听来。“你对我的女人这么有兴趣?”他横她一眼,问一次正常、两次就不对了。
她像瞧热闹:“是好姑娘,我同情她;是你大夫人那样的,祝她们斗个高下。”“用不着妒忌。”他很平淡:在可汗那里你见过她,已经死了,怀着孩子。”
她曾撞破他与那美貌侍女的私情,多半是死于非命。“以前盼你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就会抛开我。现在……别作践她们了。”“你过于善良,不如代替她们。”他听惯她不说好话,她不让他下巴的胡茬蹭着脸,他偏要贴紧她:“阿遥分一些善良给我。”
她起了身鸡皮疙瘩,极不适应被他这样唤。“我就是太善良,才被你们这些恶人欺辱。”“我们?”他辨出一丝古怪,追着她的眼神:“除了我,还有谁?”
“那是被狼咬了。”她立刻白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