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东点起一支香烟,吧唧吧唧啜起来,问句废话:“不介意吧?”我没搭茬,心里边骂,都他妈抽上了还介意个蛋。于海东从鼻子里喷出两股烟柱子,欲言又止,沉默了会儿,还是问了:“你跟柳妙真没那什么?”
我摇头。
于海东说:“有空约出来一起吃顿饭呗。”
我问:“你怎么自己不约?”
于海东脸一红:“我这不行,回头给吓走了怎么办,得慢慢来,你知道柳妙第一次穿正装来面试,为啥上班了还穿?”
“为啥?”
于海东装逼地一吐一吸,慢悠悠说:“这说明她一心要做个白领丽人,眼光高的很。我这冒冒失失扑过去,不把人吓跑?”
我打量于海东,点点头:“确实会吓跑。”
于海泄气地说:“损也损了,兄弟这点儿忙你帮是不帮?”
“我跟她又不熟,拢共跟她说不超过三句话,你叫我怎么约?”
“这已经不得了了,你见到柳妙主动和别人说过话?她跟你说话说明人至少不讨厌你,这杂志社里和她柳妙说上三句话的除了你没别人,你得充分利用这个优势接近她,尽快跟她混熟。”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以后我再回报您,这总行?”
“你不怕我顺势把她给收了?”
“怕啥,她又不是你的菜。”
“这不好说,你见过哪个乞丐饿三天三夜还挑食的?”
于海东“虎躯一震”,瞪大了眼睛,被落在手背的烟灰烫个激灵:“我操,你丫不是吧……”
关于柳妙有一点于海东说得对,她几乎不跟别人说话,连寒暄打招呼的都没有,一个人坐在上午培训的位置上玩手机。跟人搭讪混熟是我的弱项,弱到不能再弱,通常情况下都是别人先跟我打招呼,如季季,如老二,再如于海东,当然还有林馨儿。就搭讪这事儿我曾虚怀若谷地跟老二请教过。老二吹牛逼说他就是搭讪的祖师爷,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首先第一件事就是露出你和蔼可亲的微笑从自我介绍开始,第二件事是不停地说不停地问,也不能总是问,主要是聊,不然别人以为你是警察卧底查户口的。我说我不知道聊什么,老二极其严肃且自信地说,随便聊什么,总之是不停地说,实在不行就聊天气,聊环保,再就聊爱心工程,聊聊边远山区贫困的孩子们,扯到公益事业后你基本就成功了一半……我心想这他妈不是你老二惯用的套路吗?质疑之时,也跟在一旁聆听的老三笃定地附和:“差不多就这样。”
“我知道你叫周一天。”
当柳妙用警惕加怪异的眼神回复我的搭讪时,原本熊熊燃烧的热情顿时被面若冰霜的柳妙浇灭,已经到嗓子眼的“天气”“环保”以及“贫困儿童”统统咽回肚里去。这叫一透心凉啊,心想自己真是个大傻逼,听于海东信口胡诌就真以为她对我有好感。下午的整个培训柳妙没再跟我说半句话,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我估摸于海东早料到我会碰一鼻子灰,培训结束后居然厚颜无耻主动上来替我打开心结,什么“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失败是成功他妈”,“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水滴石穿铁杵磨针”等等一大堆有的没的的名言典故砸过来。我说你有这张利嘴怎么不拿去对付柳妙?
夏泉下午有事外出,让我办公室待着也行回学校忙毕业设计也行。柳妙的冷遇让我兴致阑珊。我索性离开杂志社,却在人影稀少的紫竹苑公交站台和柳妙不期而遇。
我假装没看见,柳妙却径直向我走来。
“眼睛长头顶上了?”
我忽然想起和季季的第一次碰面,也是这么不客气,而眼前的柳妙虽然没了之前的冷漠,却谈不上多热情。她双手抱在胸前,以一种成熟的姿态饶有兴致地看我,表情里似乎潜藏一丝戏谑。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想到之前冷冰冰的那个柳妙,弄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柳妙。
柳妙冲我诡异地笑:“事先声明,我俩是不可能的。”
“哈?”
站在北京寒凛而刺骨的风尘中我居然没有倒下,却跟冰棍似的杵在那里揣摩柳妙的用意:既然不可能,您这又是几个意思?
和她走进公交站附近的星巴克咖啡馆的大门之前,柳妙不容置疑地说账单AA制。我们坐在临街的落地窗边,我俩都还没说话。扎了马尾的柳妙让她的脸颊更加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仔细一看,是一张十分耐看的脸。柳妙抿了口咖啡,默默地看着窗外,两条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
柳妙不无伤感地说:“想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太他妈难了!”声音轻微,更多的像是对她自己说话。
柳妙和我们不一样,是二本院校出来。关于这点,天生自尊心极强的柳妙除了我谁也没告诉。虽然我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有一点可以确定,于海东说的对,柳妙的确是个眼光极高的女生。大学里追求她的男生不可谓不多,但都没跟谁好过,她觉得大学里的男生们不但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