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瞳倏尔收缩,原本平静的深湖,成了浪潮汹涌的阔海,隐含着危险的漩涡。
卞宁宁见他这模样,便知他所想,略微不自在地抚过自己的下唇。那抹伤痕已瞧不出来,可她却觉得隐隐还有些痛。
可那伤痕分明已经痊愈,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那夜沈寒山一直将这块玉佩捏在手里,怎么都不撒手,后来他终于昏睡过去,这玉佩才从他手里滑落到了地上。
她便捡了去,把玩了两天。
“没想到,这玉佩你竟还留着。”她收起不自在,开了口。
沈寒山凝视着她,目光不转:“你从前不是说,要让我时刻带在身上吗?”
这玉佩,是当年她送他的。
作为他送她那支玉镯的回礼。
她说:“这玉佩是我送的,见玉佩便是见我。所以你得时时刻刻带在身上,这样不管你往后去到哪里都能记得我,可晓得了?”
他答:“好。”
这一声好,便坚守了不知多少年
这些年来,这玉佩就一直被他揣在怀中,每每毒发之时,都是靠着这玉佩挨过去的。
“可惜你送我的镯子却不知道丢到了何处。”
卞宁宁垂下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烛火的照映下,在她的面庞上投下一道道的暗影,掩了神色。
可沈寒山听完这话,却是站起了身,往身后的书案走去。而后就见他从书案上取来一方描金小木盒,递给卞宁宁。
“这是什么?”卞宁宁问道,将小木盒接了过来。
“属于你的东西。”沈寒山眸中的惊涛骇浪不知何时已经无声退去,仿佛暴雨初霁后,平静的海面上升起一轮暖阳。
卞宁宁犹豫了一息,一指轻按木盒上的开关,打开了来。
是那支她所说的不知被丢到了何处的玉镯子。
只是玉镯似是断成了两截,断痕处被赤金打造的扣环包裹着,便又是完整无缺的模样了。
自那夜在暗室出来后,她便再没找到这支镯子。还以为是断在了暗室之中,却没想到竟是被沈寒山捡了去,还将它修复了。
她有些动容。也不知这盒子被他带在身上多久了,竟今日才给她。
沈寒山立在她身侧,望着她尖尖的下巴,默了片刻,便一手拿起镯子,一手抬起她的手腕,替她带了上去。
她没有躲闪,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腕子。
这本就是从前比量着她的手腕打的镯子,如今再带上,自然也是十分合适衬手。
微微抬手,衣袖滑落,露出璞玉皓腕,相得益彰。
“你……”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九王爷都同你说了些什么?”她未开口,沈寒山便先一步问道。
前几日还狠了心将他往外推,今日却又对他百般温柔,要说只是可怜他毒发,他是不信的。
她的眼里,有比可怜还要深沉的东西。
可卞宁宁却有些语塞。
卜亦枫同她讲了许多,她能猜到的,猜不到的,统统都说了。而今沈寒山这么一问,她反倒是不知从何说起。
沈寒山见她不说话,竟又逼近一步,双臂放置在她身下的坐椅两侧。
俯下身,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诱哄和愉悦。
“所以那晚,我不是做梦。”
卞宁宁被黑影笼罩,仿佛连萦绕在身旁的空气都结了冰,她有些呼吸不畅。
脑中闪过那夜的画面,顿时丝丝缕缕的红润从脖颈直漫耳垂,仿佛熟透的樱桃,殷红透亮,衬着两颊都微微泛红。
沈寒山越靠越近,清雅的苏合松香仿佛都变得浓烈,掺着他鼻息之间的热气,让人心躁不安。
卞宁宁试图后退,可身后是椅背,身前被人围了个严实,又能往何处退?
明明方才沈寒山还是羸弱疲乏的模样,而今立在她身侧的双臂却是如铜墙铁壁一般。
她垂眼,看向握住扶手的掌骨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脉络。
她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上去。
可她的手不过刚触上沈寒山的手背,却当即被沈寒山反手扣住。
那只大掌只需稍用点力气,便能将她的两只手腕都紧紧捏住,让她动弹不得。
“你……你做什么?”
她开口,却发现连呼吸都乱了。
沈寒山一手握住她的双腕,一手轻轻抬起覆上她的脸颊,细腻温润的触感袭来,比那块稀世青玉还要令人愉悦。
他闭上眼,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贪恋着这一刻的宁静。
“你信我吗?”
卞宁宁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气息,熟悉而又陌生。
陌生于这股气息仿佛属于前世。
熟悉于,即便恍若隔世,却依然能让她心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