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妍抬眼,两人静静对视,她道:“就那样吧,我现在对他们母子,除了难过,更多的还是恶心。”
她肩背后退,轻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叹气:“跟晏铮在一起…他这个人除了没什么浪漫细胞之外,好像也挺好的。”
黔夏不语。这几天燥乱的心忽而平静下来,面对洛妍此刻的处境,她竟有种知足的错觉。
她听到自己问:“你喜欢他吗?”又觉得荒诞无稽,晏铮那种圈内有名的工作狂,谁会喜欢?恐怕嫁给他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拥有很多钱,也不怕被别的女人插足婚姻了吧?
或许别人会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归宿,可是对于二十出头的美少女而言,一个经常板着脸,不苟言笑的老男人,真的没什么吸引力。
洛妍仿佛并不这么觉得,“奶茶喝多了,偶尔尝尝咖啡,也还不错。”
她目光略过面露担忧的好友,轻笑一声,“这样挺好的,他忙我也忙,他工作起来经常不回家,我也可以正大光明去世界各地淘玉料。”
她说罢,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抚对方的忧心,道:“我听晏铮说,你从杰明工作室手里抢了两项凯伦珠宝的设计方案?”
侍应生送了餐前果盘来,洛妍等对方离开,才笑道:“对,子公司的事儿他都门清,看来你们俩的关系不像明面上这么生疏。”
“还好。”洛妍道:“他是个…很绅士的人。”
牛排上得很快,两人边吃边聊。洛妍突然道:“其实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他也不是哪里都好,不然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黔夏茫然不解。
就听她继续道:“我小时候爱吃草莓,我们家每天都会准备。后来有一天,保姆姑姑买不到草莓了,我开始还能坚持不吃,后来没有草莓的时间长了,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洛妍抬眸看她,“车厘子其实也很好吃的,比草莓也不差。”
“其实你喜欢的,也不一定会一直喜欢。草莓已经烂了,吃了就会坏肚子,那为什么不换个喜好,尝尝车厘子呢?”
黔夏只觉喉间滞涩,半天才梗着气吐出一句:“啊,原来烂草莓是在说顾宁衍啊…”
落在膝盖上的右手食指,尖锐的复刻纱布下的伤口。虎口处的刺痛随着身体涌上心头,让她的脸上的笑都难以维持。
洛妍见她扯扯唇不愿多提,便没继续再说,只是转而提起下周去云南的事。
两人吃过饭,又驱车去附近的影院看了一场电影,结束时已经近十点了。
盛夏暑热的夜风卷挟起黔夏栗色的长发,她略拢了拢身上的西装外套:“去云南的时候说一声,我刚好有个朋友在那儿。”
后者点点头,“有需要我一定会开口的。你如果有材料上的需求也可以说,我现在别的没有,玛瑙、碧玺、琥珀这些东西还是不缺的。”
黔夏笑看她,“到时候一定找你。”她目光流转,恰恰见一辆银色布加迪泊在路边,便停下脚步,抬抬下巴示意洛妍去看。
洛妍刚一转头,那车窗果然落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洛妍回首向她颔首。黔夏见状,识趣的没再多留,径直摆摆手,上车驱车离开了。
一路顺风,回到小区时已经十点半了。黔夏没有上楼,她从储物盒里取出一只菩提手串转在指尖盘动,静静地平复心中烦躁。
洛妍说她小时候爱草莓,乍然不见草莓,心中对代替草莓的车厘子却存有几分抗拒。
她觉得这个形容并不适于她同顾宁衍。
于她而言,顾宁衍并非草莓或车厘子。或者说,把食用者和水果的比喻换成飞蛾和火才更恰当。
顾宁衍是一盏烛灯,而她是怀着满腔热情的飞蛾。
黔夏忍不住给自己洗脑:或许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顾宁衍,可能她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他——即便是他出国前夕,他们在酒店大床上疯狂,他也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冷静。
她的灵魂吸引不了他,□□也同样不能。或者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这样痛恨不甘。
太阳穴一阵一阵的抽疼,她忍不住把手串挑到腕间,抖着手去摸烟。触及空荡荡的储物盒,她才想起,她已经戒烟了。
闭了闭眼,她将手串甩开,拔下车钥匙上楼去了。
她自觉今天只是想起了往事,应该不会做噩梦,回房时便把卧室门关上了。
小陈见她关上了门,便知她今天心情还算不错,洗漱之后也回房间睡觉了。
深夜酣梦,黔夏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等晨光大亮,梦醒之后,她摸出手机,同意了顾宁衍的好友申请。
备注:烂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