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来之前已经心中有底,听他说完,章盈仍旧如遭雷击,震骇得不知作何反应。
外人口中儒雅温和的宋家二郎,她曾满心期许的夫君,暗地里竟是如此不堪。新婚之夜,他抛下婚房中的妻子,去见的那位江家姑娘,可不就是他蓄养的外室。
李氏疾言厉色,斥道:“你胡说!我儿品行端正,又怎会做那些勾当!分明是你没看好主子,害得他失足溺毙,现还将脏水泼到他身上。”
吴善分辨道:“夫人明察,我所言句句属实,不信可以去寻江九姑娘对峙。”
他面如死灰地望了一圈周围的人,看到宋长晏后,语气迫切道:“当初五爷未出征时二爷便已经与江姑娘在一起了,五爷您应当都清楚。”
宋长晏半垂着眼不说话。
宋晋远容色肃穆,对宋长晏道:“你们从徐府带回来那女子呢?”
宋长晏答道:“关在我院里。”
宋晋远道:“让人带来。”
“是。”宋长晏起身出去,没过多久便将人带回了书房。
江家姑娘还是那身丫鬟装扮,只是蹉跎一场,妆发凌乱,瓷白的脸毫无生气。
她环视屋里的人,嗤笑道:“从前万般求不得与公爷夫人见一面,如今倒是轻易。”
宋晋远神情冷厉,“跪下。”
江慕执拗地扬着脸,岿然不动,最后被宋晋远的下属强压着跪在地上。
宋晋远道:“说,你为何要害衡儿。”
江慕没有反驳,而是反问道:“他始乱终弃,难道不该死么?”
李氏无法忍受她的言语,站起身痛斥道:“分明是你不知廉耻,一直纠缠我儿,你还有脸说这话!”
江慕讥讽道:“这样的话,夫人一年前也对我说过,在您送来那碗滑胎药的时候。”
她眼底淌泪,目光却是不屈,转头看着章盈:“是,我身份卑微,做不得你宋家妇,既是如此,那宋衡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他与我情真意切,说会将我娶进门,可转眼便去了章府提亲。”
“我为了他从家里跑出来,不惜名节住在外宅两年,可他最后却辜负我,他死不足惜。”
章盈看着她的脸,只觉得她既可悲又可怜,随即她又觉得自己也是。她忍着闲言碎语留在宋家,劳累操持了几个月,最后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真是可笑。
她听到宋晋远又质问了江慕几句,“你那日是怎么进的宋府?”
婚宴时没有请帖是进不了门的。
江慕哂笑道:“门开着我便进来了。”
她显然不愿再多说了,宋晋远最后对她道:“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江慕抬起头,道:“他宋衡活该,我也活该。”
宋晋远定定地看了她一阵,继而转过头对章盈道:“你想如何处置这二人?”
他这般询问她的想法,算是对她的安抚,毕竟自己的儿子生前不对,让她泄愤。
章盈忽然感到一阵厌烦,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当真亲手处置了这两人又有什么意思。她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如今真相毕露,她也要当做无事发生一般,解过气就此揭过么?
她开口道:“这事自然是公爷决断,我怎好插手。”
宋晋远一怔,又听她接着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那我先回去了。”
章盈说完,神色平静地带着碧桃走出书房,一路目无旁视地回清安院。
走到院门口,匆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即便没回头,她也知道来者是谁。
宋长晏快步走到她身前,气息不稳道:“二嫂,是我不对。”
章盈别开脸,抿唇不说话。
宋长晏满是愧疚:“我一早就应该告诉你。可是我想二哥已经不在了,你既然只知道他的好,这些事说出来只会让你难过。”
“我并非刻意隐瞒,我只是···”他低下头,轻声道:“我只是不愿你伤心。”
话音落下,他便看到章盈侧颜滑落的一滴泪。
“都是我不好。”他诚挚道,不自觉地想抬起手为她拭泪,“你别哭了。”
章盈默然垂泪,喃喃道:“我真的以为他是个好人,这样的话,或许一切都是值得的。”
宋长晏垂眸看着她,道:“会的,都会好起来的。”
她会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