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再麻烦自己,便当真少有出现,整个冬月,两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转眼便到了月底,平静了一段日子,国公府闹出了大动静。
冬天黑得早,入夜后章盈便回了寝屋,坐在炭火旁翻看账簿。忽而屋门被敲得一阵响,院里的方嬷嬷急着嗓子在外问道:“娘子,可睡下了?”
碧桃连忙去开门,“娘子还未睡,嬷嬷有事进来说吧。”
“欸。”方嬷嬷走进屋,外头的寒气也跟着寻了空子钻进来。许是走得太快,她说话时气急不稳:“娘子赶紧去主院一趟吧,出事了!”
章盈捏书的手一紧,开口问她:“何事这般紧急?”
话落她已放下了账簿,示意碧桃取来大氅,起身准备去主院。
方嬷嬷匀了气轻声道:“是三爷。”
宋三郎宋允默,也就是李氏的幼子。自从宋衡逝世,李氏便将他看得紧,得空就盯着他念书攻读,故而章盈也少有见他。她困惑道:“三爷怎么了?”
方嬷嬷道:“今日教三爷功课的先生告假,三爷便出府和城中的几个公子哥去了存昌楼,谁知酒劲上头,与里头一个伙计吵了起来,失手打伤了他。”
章盈系好大氅,边走边问:“那人伤得如何?”
若只是普通的皮外伤,不会这么晚了还叫她去。
方嬷嬷走在她身后,“险些没了命。”
闻言,章盈略有些不快。不论身份地位高低,同样都是命,再有争执也不应下这么重的手。
方嬷嬷继续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多赔些钱便是,可偏偏那人与存昌楼的东家沾亲,说什么也不肯私了,非得要闹到官府去。”
章盈一惊,她曾听人说存昌楼的东家是上京城中首屈一指的富商,地位名声实在不低。
大邺最重律法,此时又临近年关,事情若真由官府决断,宋三郎又能有什么好结果?也难怪这么晚还要叫她过去了,她哥哥可不就是在大理寺当值。
几人步子快,没过多久便到了主院,远远地就能听到李氏的责骂。
“···我叫你好好在家温书,你非要出去同那帮纨绔鬼混,现在出了事,我看你如何收场!”
屋门口还站着府里其余几人,宋长晏立在最边上,垂眸思索着什么,似乎并未留意到章盈。
隔着一道门,里面的谈话清晰入耳。
宋允默跪在地上,惶急地央求:“爹,娘,你们可要帮帮我!我只是一时昏了头,并非有意打他的!”
宋晋远一拍桌子,怒道:“住嘴!你要我如何帮你?腆着老脸去求他别报官?”
“报官···”宋允默喃喃重复这两个字,随即慌乱道:“不能报官啊爹,我明年还有春闱,报了官这么多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你还知道。”宋晋远冷哼一声,“知道你还下重手打人!”
宋允默拧着眉头解释道:“方才我们正吃得起兴,那伙计便说要打烊了,让我们走。我一时喝多了,与他斗了几嘴,这才没忍住打了人。是他挑事在先的!”
存昌楼是上京最大的酒楼,哪会说在这个时辰就打烊的,分明就是故意与他作对。他是国公爷之子,未来的世子爷,在一众好友面前自然不能跌面,才会出手教训了他。
宋晋远叱道:“你还在狡辩,酒楼中多少双眼睛旁观,都说是你先出手打的人。那人活下来倒还好,若是有个好歹,你尽早滚出府去,省得背了命案丢我的脸!”
气归气,李氏仍是心疼儿子的,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了。她劝道:“公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想想对策吧,总不能真被关到府衙去。”
宋晋远稍缓脸色,提声朝门外道:“都进来吧。”
章盈随着众人进屋,候在一旁。
宋晋远视线扫过,开口道:“你们怎么说?”
几人纷纷噤声,无从开口。
宋允默是真的怕了,此时无半点世家子弟仪态,目光掠过一张张脸,最后停留在最为温婉的二嫂身上。他颓败的眼神亮了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道:“二嫂,章大哥不是在大理寺当值么,你帮帮我,若有人报了官,让他压下案子。”
章盈忍住不悦,启唇道:“若真到了我大哥那儿,恐怕已经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压也压不住了。三弟不如与那伙计好好谈谈,息事宁人,恳请他别报官。”
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
天色已晚,宋晋远散去众人,与李氏细谈此事。
相商和解之事,他们自是不好出面,在脑中搜寻一番,最后对她道:“就由老五去吧。”
宋长晏如今在上京风头正盛,料想对方也会有所让步。
然而李氏却不肯,她怎敢相信宋长晏会真心帮自己的儿子,保不齐会在其中添砖加瓦,送他早些进大狱。
宋晋远想了想道:“那便让老二媳妇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