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走。
“哦。”少年从地上站起来,手里的短弩却没有收起来,警觉的箭尖依然对着李千沛,“那刚刚跑的人是谁?”
“是我的牵马奴。”
李千沛离他不到三丈,看清这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除了披着的伪装之外脖子上透出一圈貉毛,手里的弓弩配合他的身高做的比较短小,按刚刚的射程来说肯定是一件非常值钱的精致武器了。草原武器稀缺,这样的短弩非世家子弟不可佩。
见李千沛越走越近,少年警觉地端正箭弩,警告道:“你肯定是南朝的斥候。”
“我为什么是南朝的?”又一句她会的为数不多的蒙语。
“哪有主人先让奴隶跑的!”男孩放出一只箭弩直直射向她的脚踝,准头差了些,似乎只是一个警告,让她不要再靠近了。
他再后退两步,用蹩脚的官话说。“你才学蒙语没多久吧……我阿爸他们就在河谷里,我要打了你去给他。”
“你?怕是没这个本事!”李千沛猛地掠身向前,右臂抡圆了长鞭,鞭子在空中展开纹理里密集的倒刺,每一根都足有两寸长,一击打到少年的毡衣上随势扯下一半。
落地的时候,她已经站到少年身侧半丈。
第二鞭,缴械!
李千沛的鞭稍精准地缠上少年的武器,怎料短弩手柄上有束带绑着,与他的手腕牢牢连接,他身形抵不过这一鞭的去势被拖倒在地,李千沛夺弩不成飞身上前膝盖跪在少年的后颈上。“别动,我稍微使点劲你的脖子就断了。”
“放开我!”脸只能埋在草地上的少年微微扭动,“我阿爸会杀了你的。”
“哼,”李千沛抬头看往西南边,“能收我命的人还没出生呢。”说着,捏起项链上的银哨吹了三声。
“我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回答完了我放你走。”李千沛伸手抓住少年的头发,看到他耳后的云纹刺青,果然是追云部的。“听见没有?”
少年闷哼一声,“不可能!我绝不可能当叛徒!”
“那老子就把你抓回金州,再带回帝京,让你阿爸拿你阿妈和姐姐来给我当军/妓,我再换你给他。”李千沛基本上是贴在他的耳朵上跟他说的,她很清楚这孩子跟着她也有一阵了,追云部随时可能派人来寻他,她的时间格外有限。
蛮子少年壮得像小牛犊一样,扭动几下还是没挣脱开,反而骂道:“你是哪个婊/子养的?一个南朝娘们这样大的力气?”
李千沛拿鞭子前端狠狠抽在少年脸上撕下一块皮肉,还等不及他叫疼就被按在地上啃草。“老实点,你叫什么名字?”
“希日莫……”
“很好,希日莫,你阿爸是谁?”
“你听好了!我阿爸是朝洛蒙,他会砍掉你的头……”
“你阿爸给那钦送了多少马匹?”李千沛刚问完这句,透过膝盖以及膝盖下少年的颈骨感觉到了大地微微的颤动。
有马队来了。
不可能是阙蓝通知来的,没有这么快,那么……只能是追云部派人出来找这孩子的。
“啊哈……他们来找我了……”少年嘶哑着说。
墨雨。墨雨怎么还不来,李千沛尽量伏低身体,化鞭为绳,把希日莫的手脚捆扎在一起,鞭子里的刺扎进了少年的血肉里,越挣扎越深。又把兔毛帽子攒成球塞入他的口中。拾起短弩,用他腰兜里仅剩的两根箭弩当做最后的屏障。
墨雨,阙蓝。怎么还不来?她按了按脖子上的银哨,不能再吹了。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了相同的银哨声,怎么……伯衡!
李千沛谨慎地抬起头往哨音方向张望,第一眼就看到了墨雨,然后是跟在墨雨后面的七八骑人马,她终于吹起银哨回应。
伯衡一骑当先,见到脸上有血的她连忙下马,“受伤了吗?”
“没有,是这个小杂种的血。” 李千沛把希日莫扔到墨雨背上,“你们怎么来的?”
“肖机语来营地找我说你要了件软甲,半夜不见了,我就分了几个小队出来找,在露水河边上看到了独自的墨雨,它带我来的。”说着摸了摸墨雨的额头,“真是爹的好闺女。”
独自?李千沛沉吟一声,说:“这个山坡后面起码有几百骑精壮的蛮子,随时可能来找这小杂种,赶快走!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说完把希日莫的短弩别到腰上,趁玉字军那七八骑还没奔到眼前,拿出一支短箭扎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一下,不光是徐一品还有趴在马背上的蛮子少年都惊了一下,徐一品还有很多话想问,在李千沛的眼锋里生生憋了回去。她策马跟后面的几骑人汇合,说了几句伤势不要紧的话之后,全速赶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