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巡啊北巡,难怪陈旭临死之前依然在写北巡细则,从他声东击西到永兰城开始,一切事件走向跟陈旭的预料几乎一模一样。
兰加志至今的每一步,除了李千沛赠与的铜箱子和凭空出现的婴儿襁褓之外,每一步皆踏在了陈旭预先设计好的步骤里,包括现在离开永兰城直奔玉泉城的路线,也是他早早便写下的。
陈旭的手札里在此处标注:若永兰城顺利,玉泉城内便有性命之患。
生前不待见他,死后却为他铺了一条路,兰加志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感慨。
“性命之患……”他抠着那几个字,看了眼同车同行的斯槿,“到底是谁的性命之患呢?”
玉泉城作为北三州第一重镇,拥有最巍峨的瓮城双重城墙,即便是玉字军骑兵这样威武整齐的军容,走至城下依然显得渺小。
离城门尚有一里多远,兰加志叫停了队伍,下了车到肖机语马前,问:“你觉得,咱们直接进城妥当吗?”
“大人有什么担忧的?”
玉泉城人口是永兰城的三倍,李千沛告诉过他,这里人口流动大成分复杂,宗教和民族冲突在这里时有发生,加上陈旭无端的判词,即便才在永兰城获得了一次漂亮的胜利,走至如此雄伟的城墙跟前他还是有些犯怵。
这不是城墙,这是焦蒿花了近十年时间修建起来的壁垒。
“之前你说,沈流韬封城捉拿那钦,便是玉泉城吧。”
“是的大人。”
“结果那钦还是跑掉了,对吗?”
“城中有密道,与城外相连,那钦与焦大人都是由密道出去的。”
有勾结外族的前科,曾用私宅接待过黄教至尊大喇嘛,这次追云部内讧颇有蹊跷,眼下焦蒿无论如何都只想撇清关系吧。
兰加志看见城门里出来一行红黑装束的厢军,显然是来迎接他们的,排头一人骑马先行了过来,那人还未走到面前,无论是肖机语还是他自己都愣住了。
沈流韬翻身下马,对兰加志行了一个大礼,说:“焦大人派流韬前来迎接兰大人。”说着又对肖机语点了点头。
刚刚还只是心里犯怵的兰加志,双腿不由自主地抖起来,觉得玉泉城格外冷一些。沈流韬那张脸,比之前更加英俊深邃了一些,体格也壮实不少,整个人透出生机勃勃的野性。
肖机语翻身下马,眼眶莫名透红,想说什么又止住,身后的骑兵们也跟着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当日的骑兵指挥使在鹿鸣别院和敏德广场发了一次疯,差点送了自己一条命,转眼过去近一年了,他再度出现在昔日同袍面前,却已经站在了几乎对立的一面。
沈流韬拍了拍肖机语的肩又敲了敲他的胸甲,眼里流过一缕看不破的复杂光芒,只是说:“焦大人昨夜才抵达玉泉城,受了点风,不能亲自来接兰大人,还望大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