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随行者冲向这扇门,青絮两腿发软转身要逃,这短短几秒钟思海一片空白,她忽然撞上一堵人墙,来人动作又轻又快,脚下穿一双棉拖鞋,踩在地板悄声无息。
馥郁的香水味窜进鼻尖,绕开她迎向冲来的男人,先一步拉开了门跳出去。
机会转瞬即逝,青絮放弃逃跑,扶住回弹的门板,留出两个拳头的门缝。冷汗模糊左眼,她单手摁着笔记本撕下半张纸,捏成扁团塞进地板和门的边角缝,造成卡住的现象。
“你——”
“你来干什么!啪——”
青絮叠掌捂住嘴,半蹲在门后不敢出声,她听见替她出去的人被一巴掌抽倒。
人摔在地面的声音,把一门之隔的声控点亮,门外可以清晰看见门缝后空荡的半截楼梯,黄博士气汹汹跨过小怡,用力把安全通道大门推开。
还是空无一人。
他走进去看了看,长期落灰的地面没有多余脚印,只有一串棉拖鞋留下的淡淡印子。
“人家以、以为,你又去找那个贱人了......”
小怡落他面子,他拽着长发把人从地板拉起来,狠狠刮了两掌:“贱人是你叫的吗!你配吗!婊|子!穿上衣服以为自己有个人样了,母......”
闷响在空荡的地下室回荡不休,拳打脚踢的响动持续了很久,没有人为被打的弱女子出声,青絮抱紧死角杂物间的拖把心急如焚,她甚至听见打火机啪嗒点火,还有男人吞云吐雾的舒叹。
直到买主看足好戏:“得了,打女人算什么本事,赶紧交货,赶飞机呢。”
青絮也在恍惚中惊醒,趁着熄灯,蹑手蹑脚爬楼梯回到最后一间观察室,她刚坐下,玉玉饲养员恰巧踏入,见她顶着一副惨样,半开玩笑打趣:“又赶地铁了?”
“哦、不、不是,没吃早饭胃疼,现在好多了。”
“那你再缓缓......”
她们对话没两句,走廊外大开大合的脚步声逼近,饲养员好奇地开门,黄博士阴沉着脸问:“你一直在这?”
“啊,刚到。”
他视线偏过身穿制服的女孩子,看向强装镇定的青絮,忽然点名她:“我记得你跟小怡做事,过来把小怡带走,她不小心跌下楼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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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叶帘开开合合,贴满粉钻甲片的手指握着控制杆,不时打开又拉上。
室内昏暗无比,小怡回到休息室后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期间只说过:“不去医院。”
青絮像做错事的孩子,在她面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是小怡救了她,若是没有小怡,她会被发现在海边还是下水道都未可知。
后怕的情绪啃噬内心,她不后悔,但她不敢想象失败的后果。
“拍到什么了?”
她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是沉默的人在问她。
“拍到能让大家关注珍宝的东......”
“噗哈——”
没说完,一声讥笑打断未完的句子。小怡扭脖面对她,脸上高高隆起的肿块放任不管,扯动某个关节疼得倒吸凉气,整张脸扭曲可怖。
“你要曝光?那我怎么办?”
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妙龄女郎,用极怨恨的目光直射青絮,里面蕴含怒火,也有略带恶意的不屑,直勾勾,就这么痛视她。
“你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我前头那饲养员和所长还是亲戚呢,还不是查无此人!拍到黑幕又怎么样,不是珍宝,也会是倩倩、玉玉、哦对还有希临,希临也要走了,白羽雕长到可生育年龄都会离开的。”
“去曝光啊!顺便把我也曝光,让全国人民看看我是怎么像狗一样被压在地板打!让全网都知道我不要脸,插足别人婚姻!毁掉我,快去!别让我看不起你!”
青絮扑上去抱住她,阻止她殴打已经受伤的脸,但小怡显然上头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青絮,戳她鼻尖:“你喜欢拍吗,一会让你拍个够,把我下贱的丑样拍出来,然后送我去死。”
她疯狂拉扯,用一种亢奋的,神奇的巨力把青絮推进壁橱,逼她蜷缩在腿脚无法动弹的方寸之地,而后,而后青絮不敢妄动。
因为柜门虚掩后,有个男人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上来他就暴力拖走小怡,低矮的餐桌发出“嘭”地重击声,青絮听得骨头一疼,手指却比变故反应更快,她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
她做不出拍摄这样的画面而无动于衷,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你是不是废物,你不敢把救命恩人身上的禽兽拽下来,搬起椅子砸他,用膝盖痛顶他罪恶的根源。
同样漏出一条缝隙的壁橱安然无声,不远处响声整天的桌腿无人过问,青絮把手背咬得血肉模糊,和已经成型的疤痕混作一道,她想起小怡喊“毁掉我”,那三个字扎进她匮乏的心田,她不记得录了多久,直到刀子般的声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