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没有立刻燃尽,它燃的很慢,星星点点的火光从边缘逐渐蚕食叶体,空气里随即多了一丝不属于香火的烟灰味。 “簪花女神,死在一个下元夜里,传闻中的镜海山上。” 中年男子闭目抚须,声音褪去了先前的自得,平平无奇的脸上一片平静。 姜绾不知为何心头一跳,哑声张了张嘴,却感到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这世上没人见过镜海山,它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陆还凛冷淡的眼神始终锁在阴燃的银杏叶上,他感受到她慌张的眼神,虽未转头,却淡声道:“握剑,沉心。” 姜绾听到他清冽的声音,终于感到紧皱的心脏舒展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眼眸微阖,握紧手中的长剑,让心中纷繁的思绪逐渐沉静下来。 陆还凛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终于被她收了回去,随即用两根手指夹起银杏叶,置于自己眉心之处,果断的闭上了双眼。 * “姐姐,我们活了有多久了?” “世间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也许从混沌一片的太易和太初时期,我们就已经是生命的萌芽了,只要好好活着,又何须算清前尘究竟是过了多久呢。” “真羡慕姐姐能做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我感到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问题,我都想要一一去看清。” 俏皮的女子拨拉着一块浅浅立于地面的碎镜,她将它转了半圈,一双温柔带笑的眼眸随即映入镜面。 “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这女子似乎对“姐姐”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厌,也许是她们因为互相有了对方,才能在亘古运转的时间里不那么寂寞的原因。 温柔的女子有些无奈道:“你我的眼睛,不是生的一样吗?” “不,我们当然是不一样的。”她重重的摇了摇头,全然不同意姐姐的说法。 世界上没有两条一模一样的河流,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即使她们长得好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无法改变,她们一个是至善之魂,一个是至恶之魄的事实。 魂为上,向光明,魄在下,向黑暗。 南海之境,镜海山上,住着一对司繁花的姐妹,她们既无神职,也无姓名,世间所有的花卉都被这二人掌管着花期。 因为姐姐喜欢将被风雨折损的鲜花做成花簪发饰,妹妹也学着这么做,因而这对姊妹被世人称为簪花二女。 世界本是混沌,可当寰宇混沌之中生出了一个“一”来,一切就都发生了变化。 太易时期,来临了。 太易者,神之始也,天地不分,未见有气,便是太易。 寰宇太虚缥缈,寂静丛生。 簪花二女便是诞生于太易时期。 她们相依相伴,先后又经历了太初、太始、太素时期,最终于太极时期与天地同时化形,可谓是几乎与天地同寿。 起先,姐妹二人并不知道自己同对方长得几乎一样。 直到有一天,她们来到南海之境的镜海山上,却发现此处没有任何生机,于是姐姐选择在这里长住,妹妹也就跟着住下了。 这座巍峨的高山上,满山满水都是镜子,它们在日月的照耀下光华流转,却始终没有生命在这座山上诞生。 这里没有一根花草树木,没有任何动物鸟鸣,连河流之中都是密密麻麻的碎镜,被称为这个世界上最冰冷,也纯净的地方。 在镜海山上,她们在每一片碎镜中都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笑起来,哭起来,动起来,几乎所有的神态都一样。 可是她们一个是魂,一个是魄,天生善恶相对,却又天生是姐妹。 直到她们来了,荒芜的镜海山上才生出了花来,从此拥有了斑斓的色彩,满山镜面折射,繁花光彩绚烂。 然而善与恶终究是对立的,生出善与恶来的,也是一个“一”。 姐姐慈悲,常常用一身玄力去帮助镜海山山脚下居住的人们尽量生存下来——镜海山上只有碎镜,没有可以让人们赖以生存的丰富资源。于是,她向风神借来了风,又向雨神借来了雨,镜海山脚下被遗忘的角落,从此焕发生机了。 妹妹邪恶,总是将姐姐刚下好的玄力打散,运气不好的凡人遇见她,就只能继续活的分外艰辛,日日都在寻求姐姐庇佑。 时间流逝,世界终于从初生存活到了万古,花谢了又开,怪石嶙峋化作巍巍青山,干涸的河流重又聚了水,沧海桑田,不外如是。 只有镜海山,仍旧是只有荒芜,碎镜和繁花的模样。 一切都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