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碰撞,迟早要有一战的。
只是他们现在都有所进步,未来仍会有更多进步,这一战本该延迟到起码十年之后。
是南王府。
非明离开的时候,最后与叶孤城战了一场。
她没有再用出当初的那一招,但最终她还是赢了。
她看了叶孤城很久,最后还是没有问什么,只是轻轻地,仿佛警告着说:“叶孤城,你已是我的朋友。剑道一途尚且漫漫,你千万不要走岔了路。”
千万不要。
西门吹雪不知道为什么,把决战推迟到了九月十五。
非明自然也不知道。
她只是趁着还有些时间,去了万梅山庄一趟。
神明有了情感,就仿佛从云端跌落,染了红尘,很难再回到当初那种无欲无求的状态了。
就像溯溪,就像那些神界的同僚。
就像如今的非明。
但这本也不是坏事。
唯有先入世,才能出世。
不懂感情的无情者,如同没有基座的楼层,轻轻一推就能崩塌。
非明不知道自己所追求的道路能否走到尽头,但她愿意努力去尝试。
万梅山庄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人气。她没有敲门,直接从墙外翻了过来。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刻印在孙秀青和她的记忆里,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人。
她去了梅林。
这里和最初一样,树上面全是叶子,谢掉的花零落在土壤里,早就腐化地看不见了。
她来早了,梅花还来不及开;她也来晚了,西门吹雪已经先一步离开。
这样很好。
对这一段后知后觉的感情,她心里本身也没有抱着什么再续前缘的希望。
即使这是她的初恋。
但想起过往几个月的相处,似乎也很美好。
她漫步在这里,看见树上偶尔留下的,属于她和西门吹雪的剑痕。一笔一道,都像是轻轻地划在心上。
非明认真分辨着哪些是新留下的痕迹,从中窥见他又有了多少进步,同时仔细品味自己内心的感觉。
只是怅然,凝涩的像不畅滑的墨水。
其实还有些轻松,只是太少,太微小。
梅林深处还有一副桌椅,大理石的光滑表面上没有灰尘,只是落了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叶子旁边有一根素色的发带。
她想起曾经自己和西门吹雪常在这里抚琴看书,风叶潇潇。她偶尔会独自在这里午睡,睡梦中若有若无琴声未断,醒来后发带却不知道被风吹去了哪里。
原来是到了他的手里。
她伸手捻起那根发带,发现素色的布料边缘已经被磨出了毛边,是被人经常把玩的证据。
她本以为这个人,会很快将她忘掉——那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非明从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她的痕迹,并且迟迟不愿意抹去,甚至经常想起。
她几乎能够想象出那个人的样子——必然是在每天练剑之后,坐在石桌上喝一杯白水。他喝水很利落,从来都不拖泥带水,但是姿态却让人赏心悦目,速度快,却一点也不急躁。
是一个像剑的男人。
她想象着他一身白衣,负着黑色的长剑,放下杯子,白皙的手上曾经落下的剑痕都没有留下伤疤。那双很好看的,拿剑的手拿起这条素色的发带。
他是安静凝视,还是会偶尔露出一点轻微的笑意?
但不论怎样,总归是很好的。
非明的耳朵一动,仿佛听见身后有落叶纷飞。她回头望去,一瞬间眼里竟好似生出了幻觉。
白衣黑发,乌色剑鞘。
男人漆黑的眸光将她笼罩,如同银河蕴满星光。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声音还是如同当初那样,冰寒入骨。
非明发现自己这一刻居然还能展现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她眼里渐渐浮出水雾,轻声说:“可你还是在等。”
即使以为我不会来,你还是留了一个月时间,等我告别。
非明眼里像藏了千言万语,但最后她只是轻轻地呢喃:“我曾以为我能够逃掉的。”
“却没想到你在等。”
你这一等,便让我再也无法逃脱了。
西门吹雪看了她很久。他总是喜欢用这样的目光去注视她,让人生出一种被重视,被珍惜的感觉。
不是错觉。
他轻轻一笑,声音里似乎融入了温度,“这是敬你当初的那杯酒。”
哪怕是说着这样近似于玩笑的话,非明都觉得他在要自己的命。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明知道向前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还是要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