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节 「如果错过再错过是为了最终的遇见和相守,那么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等得到,如果我等得到。」
2018年,晚夏。
偶然吹来的风还有些凉意。
海丰市,中国南方的一个沿海城市。
深夜的夜市街头,程莉莉拖着一身疲惫,她刚刚下了公交车就径直走了过来。夜市仍旧嘈杂,也不乏叫卖声,人来人往。这一条走了十几年的路变化了很多,但没变的,是她的心依旧落寞。
莉莉今年35岁,是近几年的新人作家。迄今出的三部长篇小说,两部改编成了电视剧,另一部改编成了电影。新电影最近在宣传期,她今天和片方开会,刚回来。关于她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明天又是颓废的一天。不,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颓废的自己。
莉莉不太善于打扮,二十年如一日的高马尾、T恤+牛仔裤,冬天也是牛仔裤。出门工作的莉莉都是淡淡的妆,平时生活中的她则通常是素面朝天。有时是熬夜赶稿,有时是出去逛菜市,久了之后除非是工作关系要出门,又或者心情好想出去街上走走,其他时候也就懒得化妆了,直到她的餐厅筹建。
她今天穿了一套奶白色的裙装,依然是一贯的高马尾还有低跟皮鞋。但此时很累的她少了许多精气神。
“小洁。”
莉莉朝里面喊了喊。
“莉莉来啦?”
里面的声音应了一下。
这是一家熟悉的烧烤店。
莉莉和这一家人关系很好。
烧烤店不大,两个平常店面大小。两个大冰柜放在大门边的棚子里,烧烤架在屋里,夏天生意很好,执火的师傅很是忙碌。
莉莉习惯性的点了一堆,烤生蚝、烤扇贝、锡纸猪脑、锡纸鸡蛋,还有很多的烤串,又叫了几瓶啤酒和一瓶可乐,然后把装满生烤串的盘子习惯性地递给了小洁。当然,这次也还是一个人。
小洁接过盘子,嘱咐师傅:“9号桌,中辣,先烤。”
师傅说,“好嘞。”
小洁拿来了两个杯子,帮她打开了2瓶啤酒,把两个杯子倒满后,开瓶器搁在莉莉的右手边。
当接手烧烤店以后,见每次莉莉都是这样的配置:一桌烤串、几瓶啤酒、一瓶易拉罐可乐、烤串中辣,两个杯子,一个人吃。有一次忍不住问莉莉,莉莉告诉她,“一杯敬过去,一杯敬明天”,后来也就没再问了。
小洁是烧烤店的老板娘,30岁左右,挺清秀的女子,刚结婚2''3年,娃也生了,很可爱的一个小男生。老公是一家外企的中层管理,小洁是办公室行政人员,工作交流多了一来一回就恋爱了。
婚后没多久小洁就怀孕了,于是老公索性就让小洁辞职回家备孕,后来断奶了,孩子会走路了,平时经常奶奶带,外婆家也在附近,有时也会帮忙带。小洁是独生女,所以父母也很疼小外孙,自从小洁就接手了烧烤店,孩子的奶奶闲不住,家里店里两头跑。小孙子去外婆家住时,奶奶就经常来店里帮忙。
林阿姨一家是外地人,但在海丰市扎根10余年,在附近有房子,小洁是外县市人,娘家也住在附近。
点的东西陆续都上桌了。莉莉缓慢地吃着,啤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有时茫然的望着前方,有时低头沉默,有时转过头望着渐渐稀少的人群。有时觉得嘴里很苦涩的时候就伸手去抓一旁的可乐,吸两口,又放回去,继续吃,就这样反复着。
莉莉其实并不爱喝酒,肠胃也不好,这些年写小说开始有了不错的收入,她也就把工作辞了,至少不用再看人脸色,生活过的也还可以,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始终一个人。早些年在外打工时经常工作到很晚,饮食不规律,加上这些年窝在家里写作,懒得做饭就经常叫外卖,莉莉的肠胃越来越差,平常生病了能挨的就挨过去,不能挨的就吃点药,实在不行再上医院。
竹签上的烤物一块一块的,像是回忆一点一点,那么沉重。2''3瓶啤酒下肚,莉莉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一点模糊,桌上的东西只吃了不到1/3。
小洁的婆婆林阿姨走了过来。自莉莉来时林阿姨就看到她了,她看出莉莉的疲惫,所以时不时的望了望这边但没有走过来。她知道莉莉心里很苦,但是她从不问,当年莉莉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她看见了,就是在这里,她家的烧烤店,就是这一张桌。
“还是放不下吗?”
林阿姨在围裙上搓了搓手,看着莉莉迷离的眼神,走到莉莉面前开口问道。
莉莉眼泪一下瞬间决堤,撑不住了。
林阿姨见状吓了一跳,伸出右手要帮莉莉擦泪,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刚收拾桌子的手不怎么干净,于是手很快就要收回来。
平常要么颓废,要么绷得很紧,但是心事仿佛被自己锁起来了一样,知道心里面有怪兽,但始终不敢打开,她怕,怕一但心里的那扇门被打开,自己便即刻被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