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很喜欢去奶奶家。
奶奶会在院子里种菜,也会种很多花,会在葡萄藤的下面摆上铺了柔软垫子的摇椅,当我从摇摇晃晃的世界中睁开眼睛,会在院子里的桌子上看到温度正好的水,和远处在摘花给奶奶编花环的爷爷。
奶奶不喜欢我随便掐花,会在看到我掐花后告诉我不可以,但她不会说爷爷什么,而是浅笑着低头,让爷爷帮她调整花环的位置。
我也曾问过奶奶可不可以把花环送给我,奶奶会在爷爷拒绝之前拒绝我,然后告诉我这个要让我自己的爱人送给我,她的爱人给她的礼物她不会给其他人的。
然后我就看到了爷爷满脸“我很爽”的臭屁表情。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是爷爷撒娇拿捏奶奶的,那天之后我就觉得我太想当然了。
明明是奶奶把爷爷吃的死死的。
回到家我和父亲分享我的新发现,父亲满脸的惆怅。
“没办法,有些人相爱是会这样的,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相爱?
当时的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我看着爷爷和奶奶在一起时,会觉得心脏满满的,又很柔软,像是在奶奶的摇椅上午睡的时候被那只猫咪用头蹭到手指时的感觉。
柔软又温暖。
…
话说到这里,父亲刚刚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想要拿走的奶奶的遗物。
我拒绝了。
我讨厌遗物这个词。
但过了一会儿,我又反悔了。
打给父亲时他毫无惊讶的说你过来吧。
好吧,就像爷爷了解我父亲的私房钱会藏在哪里会偷偷拿走然后买酒一样,父亲也了解我。
??
…
院子里墙上爬着的蔷薇开的正热烈,葡萄树也结出了一点青色的小果子,有穿堂风吹过,带来了一点奶奶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了奶奶的屋子。
这里还是奶奶去世那天的样子,床铺干净又整洁,新鞋子杯直接穿在脚上,就连每天晚上放在床头柜喝水的杯子都没有出现。
就像奶奶预知了自己的离去,然后做了准备一样。
??
…
我拿起父亲递给我的相册,翻看着奶奶和爷爷留下来都照片。
他们有自己都相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会被放在其他都相册里面。
翻着翻着,我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奶奶会在爷爷离开后不再再晒太阳,也很少出门去看去风景。
照片上每一次定格,爷爷总是在奶奶都身旁。
春花会被爷爷簪在奶奶的发间,秋月会照亮他们牵着手手散步时脚下的路,夏风会被爷爷搭在奶奶肩头的外套挡住,冬雪会在他们盖着一条薄毯并肩靠在一起时落在窗外的眼前。
我忽然想起了奶奶离开的那一天,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柔和又带着些笑意的面容。
奶奶大抵也是不习惯的吧。
所以她去找她爱着的人了。
…
奶奶下葬的时候并没有和爷爷葬在一起,而是在隔壁,做了左右邻居,我一直很奇怪,这次就趁着这个机会问了父亲。
“是你爷爷要求的。”
“你爷爷说,他得堂堂正正的追求你奶奶一次才行。”
父亲的声音里带了一点无奈的笑意。
“他还要求我们以后扫墓的时候出现两次,下午14:00一次,14:30一次。”
“让我在第一次去的时候买你奶奶最喜欢的向日葵放在她墓前,然后第二次去的时候再买一束花,还不准买向日葵。”
我问为什么,他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告诉我。
…
父亲没有说为什么,我想了很久才明白了过来。
奶奶还在世时,会在每天吃过午饭后午睡一会儿,下午两点她大概率还在睡着,两点半却一定已经醒了。
向日葵则是奶奶最喜欢的花。
??
…
看起来爷爷真的是在很认真的追求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