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马车才看见,原来里边还有其他人。
五六个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见你上来了,眼神只在你身上晃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这马车不大,唯有靠近门边还有位置,你便坐下了。你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她们,都是些身量较好,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只是各个眼中都透着一股颓败,毫无生气。也是,知晓了往后将走的是烟花之路,再不复良家,几个女子会开心?
你正思量着,身边却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啜泣声,你转头一看,是一个身着淡黄色布裙的小姑娘,看上去比你还要小两三岁,前额光洁丰满,眉如雏鸟之羽,眼如初生之鹿,长得甚是招人疼。她此刻一手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你不由心生怜惜,问了一嘴:“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并不作答。
你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必细问缘由,思来想去也只安慰出一句,“你不要哭了,这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她终于停止了啜泣,含着泪看你一眼,瓮里瓮气的说:“我不想要这样的出路。我同你们不一样,等我阿兄赚了钱,必是要接我回家的。”
车里传来一声轻笑,十分不屑。
她抬头看向那发笑之人,隐隐发怒:“江映雪,你笑什么?!”
你也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车厢最里面坐着个穿红衣的女孩子,原先没有注意到,这会儿看到了却是微微一惊。这女娃娃生就一双极美的凤眼,眼梢直要插入鬓角,偏又发比乌墨,肤胜白雪,宛如冰泉里托出的一方美玉。
小小年纪已经美得堪称惊心动魄,在一干莺莺燕燕中显得不是凡品,连你也自觉矮了一截。
江映雪淡淡回答:“我笑,这车里的哪一个人,不是等着被赎出去?”
黄裙女孩眼神一暗:“你什么意思?”
江映雪懒懒的将身子往后一靠,眼光却牢牢的盯住她:“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是怎么到了这里——是你兄长为了他娶小妾体面,亲手将你发卖至此,你还等着他来接你?蠢得让人发笑。”
“你……你!!!”
黄裙女孩听了这么一说,激得眼眶连同脸颊一齐红了,站起来就要前去撕扯她,同车的其他女孩见气氛不对,连忙按住了她,一边宽慰她,一边责怪着江映雪,语气却是有些怯懦的,只请她少说几句。
江映雪冷哼一声,闭上了那双锋利夺人的美目,自顾自小歇去。
黄裙女孩经此一闹,哭得更加伤心,其他女孩都起了同情,纷纷凑过来安慰她。你就没有凑其中的份,心中倒是对那个叫江映雪的女孩生出了几分好感,不仅是因为她的长相符合你的审美,更是因为她那个肃杀的性子,简直不要太对你的口味。莫不是你坐的离她远了些,定是要狗腿子的同她搭上两句话的。
黄裙女孩哭了好一阵,终于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折腾半天也有些累了,且不知道这马车还要走多久,于是都闭上眼,靠着车厢睡了过去。
你从众,也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这次梦见的却不是李嬷嬷了,而是一个芝兰玉树、清正脱俗的白衣男子。他抚着一把琴,飘飘如仙,忽然他停了,抬头看向你,面目却是一片模糊。
你醒来后,只回味了片刻,并不作别想。自从你知道做梦是游戏里预见方式的一种,你便见怪不怪了,反正早晚是要相见的,看没看清这男子的相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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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长久,马车终于停下,听到浑厚有力的声音催促你们下车,女孩们左右相顾了一眼,勉强压下面上的恐慌,一一掀开帘门。
此时天已经黑了,几名汉子并着马夫各人手提一只白纸灯笼,照出一圈昏黄的地界。李嬷嬷早早立在众人前头,用余光扫了你们一眼,扔下一句“都在这儿等着”,扭着肥臀走开了。
没过多久,一个矮个头的小厮跑过来,说是李嬷嬷此时不得空,又说你们赶路辛苦,先领去用饭。
一天的曲折路程,除了中途送进一笼白面馒头,再没有别的吃食,大家肚中早已空空,况且又暂时可不见李嬷嬷,几个女孩都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放松许多。
众人随那小厮走进饭堂,里面并没有别人,只摆好了餐具,桌上四素两荤,还有一盆白花花的米饭,非常诱人。
几个女孩本就饿极,见此场景哪里还忍得住?不等小厮发话,纷纷上前找了位置坐下,争先恐后的端起碗大块硕朵。
你没有饿感,也没有味觉,只端了一碗白饭扒拉几口,算是补足你那显红的饥饿进度条。黄裙女孩——名叫柳莺莺的,因为先前在车上哭得狠了,此时也没有什么胃口,看着面前的一盘青菜发愣。而江映雪也不知是不饿还是什么缘故,只象征性的捡了两筷子,便停了动作,端端的坐在那里,时不时拿美目扫一眼门外,像在等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