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只听见沈墨随意调的收音机频道里吱吱呀呀的歌曲。
有限的音量，让人听不清歌词，仅有旋律抑扬顿挫地掩盖着两个人的沉默不语。
沈墨按掉收音机音量，车里一下子完全安静了，静得让人发慌。
林茵抱着花，不知道该不该说什么，正犹豫不定，沈墨的电话响起来，他并不避讳她，直接车载外放出来。
里面沈母的声音居然有那么点儿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许讨好的味道，“儿子，你最近都没回家？”
电话那边试探的意味很浓，浓得令人无法忽视。
沈墨下意识地看一眼林茵，若不是他知道她根本不会联系他家，他都要怀疑是她告的状。
若真是，倒好了，起码是活色生香的，他心中冷笑。
沈母见沈墨没回话，尴尬地咳了咳，才说：“我是听阿姨说……说给你们打扫卫生，好像你们夫妻俩这阵子都没怎么回去。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林茵收回迷蒙的双眼，忍不住一颤，浑身上下都泛着寒意，这种感觉就好像身后一直有双无形的眼睛，它们死死地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身边的人哼了一声，车速越来越快，引擎的轰鸣声好似在发泄着情绪，一声一声咆哮，替代主人叫嚣着不满。
他摘下工作时才戴的眼镜，随手丢在一边，金属镜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才弹跳着落到地上。
地毯软绵绵的，吞掉方才的动静，一切都悄无声息，却不代表沈墨不曾生气。
林茵不声不响地替他捡起来，唇微动，却不敢劝他。
他们之间楚河汉界，壁垒分明。
她似乎没什么立场，随便介入他和他母亲之间的关系。
沈墨单手捏了捏眉心，那些疲惫和焦虑陡然间打开了一个豁口，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
他说话时，再慵懒的声线也遮盖不住怒意和不忿，音量在这狭小而寂静的空间里被放大，被放的无限大，“我说过多少次别让人监视我，您为什么总是不记得？”
沈母吓得几乎带了哭音儿，似乎很怕他的样子，“沈墨你别生气，妈妈不是监视，是关心你……”
“关心我什么？关心我们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你们所谓的关心简直让人窒息。他让人翻我们的床，您就任由他胡闹？他到底是我爸爸还是间谍？”
林茵这一瞬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一刻，她忽然替他升起一丝淡淡的忧伤，这些年他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亲人不像亲人，敌人不像敌人。时时刻刻都在戒备之中，每一年，每一天，无时不在担心腹背受敌。
一个人的精神能有多么强大，才能负担起所有的不信任。如果连亲人都不能相信，如果无时不刻都要提防着背叛与误解，那这个人活的得有多累啊！
可他似乎遮掩得很好，他一向都那么骄傲自信，以至于到了此时此刻，她依旧不敢露出一丁点可怜他的情绪，虽然她真的有点可怜他。
她沉浸在自我对某人的垂怜中，等回神的时候只听见电话那头沈母忙不迭说：“太好了！太好了！那我等着你们。”
老太太的心情听起来似乎转好了许多。
沈墨挂掉电话，咽下许许多多无奈的字眼，疲态尽显，“和我回家。”
“回家？”
“回家。”
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几乎在环岛上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漂移，这大约是他生命里少有的叛逆。
他的车速一向都开的不慢，尤其是心情欠佳的时候。
他是医生，中规中矩的人生里唯一的不守纪律大概就是偶尔会超速驾驶。
她随着车速的提升，身子一歪，叫声霎时脱口，又同时吞下去。
她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这是要给她庆祝生日，还是想把她直接送走？
“怎么不高兴？”他难得一见地发现她表情不好，居然撅着嘴。
不知为何，他的手自然而然探过去，捏捏她的脸，手感柔软细腻，感觉相当不错，本来暴躁的情绪竟是舒缓了不少。
人心情舒畅了，自然也愿意解疑答惑。
他记忆力好，自然不会忘记她不痛快的点是什么，以前不说，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不是什么重要事，再后来发现她真的在意，不高兴了，又有点不知所措，才故意去忽略。
没想到今天她居然旧事重提。
他咳了一下，目光始终平视前方，并不去看林茵一眼，声音是和缓的，“鞋子不是我买的，人现在也和我没任何关系。”
这答案已算是他能够解释的天花板。
他这人向来我行我素，能得到他解释的人，不多。
她侧头看他，现在没关系？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以前有关？
沈墨不知道女人的脑电波与男人完全不在同一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