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依偎在漆黑的洞穴之中,天地间仿佛只有彼此。
狄洛似乎好了许多,血液不再外渗,杨溪心下微微放松。
“下次见到母亲,真想替你问问,怎么会允许她的孩子们自相残杀呢?”不经意间她的语气里流露几分抱怨。
塔纳母神可以感知到整座星球,她一定早就知道狄洛身上发生的事,可她为什么不阻止呢?杨溪想不明白。
“母亲从来不管这些事,塔纳只有强者才配活下来。”
“…那她得失去多少孩子。”杨溪始终无法理解。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杨溪觉得塔纳母神并不是一个残忍的母亲。她为了整个星系的安全甘愿在此永世受罚,作为她最亲近的骨虫一族,怎么会不心疼呢?
狄洛伸出手握住她,“塔纳一向都是这样,母亲给我们的庇佑足够多了。”
杨溪想到了自己。
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向别人展开,并不是一件容易且轻松的事。
杨溪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过往,是因为她自卑,可她自卑的同时又骄傲,讨厌别人因为她的自卑而怜悯她。
可现下,杨溪想让狄洛知道她的过去。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很害怕,后来我又很羡慕你。
我们那有一个词叫‘棍棒教育’,长辈管教小辈,小辈不驯,他们就会用粗暴的方式教会他们乖顺。
我小时候经常受这样的教训,当时的我还很幼稚只知道一味的反抗,可是大人的鞭子打的就是反抗的孩童,越是反抗越是严厉,不泄火鞭子是不会停下来的。
如果重来,知道改变不了结局的我不会再倔强,至少还能免一顿皮肉之苦。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那根棍子放的位置,它已经刻入了我的骨髓记忆里。
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应该从来不用考虑什么时候求饶、什么时候硬气,这样多好啊。”
狄洛自一开始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想说着什么,却被杨溪止住了。
话开了头,她就想要说完。
“我从小寄人篱下,后来才回到父母身边。他们很爱我,想要用尽一切补偿我,头几年我很快乐,可后来我渐渐长大,却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
他们给予我性命、给予我吃穿,却总是拿我与别人作对比,贬低我、斥责我。我讨厌束缚,讨厌有一丝就得诋毁一丝,仿佛我自下来都是错。
我们那的家庭有一个通病。一个家如果两个孩子,父母总得损一个赞一个,总之必定有一个是错的。
我爱他们,可我也不是一个好女儿,因为我心里总是有怨气。”
说到这里,杨溪疲惫地将头埋在双膝之上。她对他说出了心底的怨,将自己丑恶的一面向他展露,她不敢直视他那纯粹的目光。
狄洛却觉得胸口破了一大洞,正四处漏风。他的心脏随着她而跳动,愤怒、懊悔、怜惜通通涌现,他第一次意识到了为人情绪的复杂。
“如果能早点认识你,无论是谁在伤害你,我都会保护你。”
他环抱着她,他的体温逐渐下降,唯有一颗心脏还是火热的。
“咚…咚。”
“…我欺骗过你。”突然,怀里的杨溪冒出了一句话。
“什么?”狄洛不解地望着她。
“我的种族并非只剩我一人。我的家在很遥远的地方,那是和这里截然不同的星球。
母亲和我说,她曾到访过那里,她喜欢我的星球,我心里很高兴,私心认为我的星球值得任何生物喜欢。
她问我,想不想回家,我说,我当然想,可我也愿意留下来。”说到这里,杨溪努力在漆黑之中找寻他的方向,她的手掌慢慢抚摸着爱人的脸庞。
“这里有你,挺好。”
狄洛沉默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袭击着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杨溪说‘人’喜欢撒谎,撒谎虽然可恶,但并非所有谎言都是恶意。
狄洛曾对着爱人许诺自己从不会撒谎,而现下他已经对她有所隐瞒。
此时他更愿意听到,杨溪想要回去,那样他还能够心安理得地将她送回去,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从这里到你的星球需要多久?”狄洛心里默默盘算着路程。
也许…还来得及。
杨溪先是摇了摇头,随后意识他可能看不到,又说,“很远很远,那已经是另一个星系了。”
“另一个星系?”
狄洛只知道一个星系,两个星系的距离他永远无法估计。
漆黑的尽头仍是漆黑,就像一个巨大的圆圈,或者说是鸟笼,困在一个星系里,万千星尘阻挡前路。
一个无法测量的距离,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难题,没有人能够知道破过这一层星尘后,更外面又是什么。
狄洛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