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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训(2 / 2)

;第二件事便是查上任知府张济民,大张旗鼓地办理一个举子的越诉案。你这副做派,不像是父母官,倒像是都察院那帮杀神。究竟治吏还是治民,魏知府,一定要想清楚。

而在今日此事上,你是怕照磨所的人查账,才求到我这来。纵然小心驶得万年船,可若天下父母官都像你一样事事较真,不得准令便不敢动,京师与云南千里之遥,我这个一省藩司岂不要日日耗在奔马流徙上?”

钱理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魏悠就已跪到了地上。

秋日寒气丝丝入骨,她却凭空多出一脑门的冷汗。上一世她做了九年御史,确实只会治吏。以为当知府,治吏便是治民,可如今看来却完全是两回事。

像是被戳着脊梁骨狠狠骂了一通,又觉得对方骂的有理,她实在羞愧,却不知要怎么做才好。于是慌忙起身奉上一盏茶,虚心请教道:“下官受教。那这,南浦江的工钱,您以为该如何发放?”

钱理接过茶,扫了一眼魏悠的神色,见他毫无半点不服,又礼数周到,诚心发问,神情软了下来。

“工钱,倒不是紧要的。你忧虑的流民之事,却是最紧要的。顾言与我说过你,你是他在流民中捡来的,是他门下最苦的那个孩子。那我问你,当你居无定所,饥寒交迫之时,最渴望的真的是钱财吗?”

魏悠愣了愣,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在她最窘迫的时候……

“只敢奢求一粥一饭。”她肯定地回道。是了,对于流民们来说,工钱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只要她能解决这件事,暂缓个两三日再发工钱,便没有问题。

“一粥一饭,也没有那么容易。广南府本就贫瘠,粮仓的主意,是不能打了。如何发放救济,就要看你魏知府自己的本事了。”

钱理只打个哑谜,点到为止,余下的便要靠个人的悟性了。

顷刻间,魏悠便感觉座上之人收回了慈爱目光,起身负手往院外走去。她弓着身子,低头行礼相送,直到钱理出了院子身影消失,才直起身缓缓舒了口气。

自重生之后,她做了许多肆意随心的事。与师兄扬言不愿做官,又在翰林耍横托大,夫子生了她的气,再未给她写过信。今日钱师伯不吝赐教指点迷津,她才后知后觉。

原来夫子一直看着她呢。

不由自主地,她扯起一弯浅浅的笑,眼眸也似有泪光。虽说这一趟被批得体无完肤,魏悠却觉得这顿骂仿佛夜幕海面的指明灯,点醒了她这个夜航人,让她挨得有理,挨得高兴。

*

第三日清早,乃魏悠返程之时。

因着知府的吩咐,官宅内的下人们对待周梵那是细致入微,无有不依。他也顺势做足了戏,决意把宅院众人眼中“魏知府金屋藏娇的俊俏相好”演个十成十。

因而今日晨间,他去侧门迎接魏悠的这一举动,着实让下人们犯了难。

依他的身份,断不可抛头露面,但也没人敢上前随意说话。上一个嚼舌根的人刚被魏大人训过,这一回大家也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

一个小丫鬟怯生生上前道:“樊公子,这外头风大,您又刚受了伤,要不还是回去等,魏老爷看见了,或许会不高兴。”

周梵笑了笑:“回什么,我要在这等着她回来。诶你看,那个疾驰的身影像不像她?”

小丫鬟本就皮薄,听到他回绝,脸像被揉皱成一团纸。想要抬头再言,却见樊公子今日穿了身暗云纹白罗长衫,风一吹衣袖翻飞,加之他貌似潘安,活像画卷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公子。

脸皮烫起来,她又不敢说了,于是低头退身站到了门里。

侧门跟前就是官道,并没有什么行人,周梵本就隔了三月才见到她,又遇分离。实在想的紧,这才出门等着,远远看到魏悠打马回来的身影,他便伸长脖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

魏悠气喘吁吁地下马,第一眼就瞧见了驻足门前的周梵。

顺手将缰绳递给小厮,她先上下左右仔细看过眼前人,才开口问道:“殿……你怎么在这等我,身上的伤如何了?”

“一切都好,见到我,你高兴吗?”

魏悠愣了一下,踏过门槛的脚步稍一踉跄,周梵连忙上前扶住。

“你亲自来接,我当然高兴。”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语气里确有欣喜。

角落里的仆从们纷纷低头,谁也不敢直视面前的旖旎风光,只纷纷在心中感叹:樊公子,果真是大人心尖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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