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见过其他一级术士,也不是没见过未成年的术士,但当这两个标签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比起“年少有为”,“握草这家伙开挂”反而更贴合人们的心声。年纪轻轻便已抵达咒术界巅峰的天才,夜蛾只知道一个五条家的六眼,非世家出身的他对于梦子的存在毫不知情。他跟直毘人倒是有几面之缘,但是横看竖看也没法把旁边衣着潮流的女孩和醉醺醺的老酒鬼联系起来。
最终还是作为教育者、对于下一代的爱惜之情占了上风。
外表凶恶内心柔软的中年男人凝视着一旁的梦子,沉声发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如果这孩子对自己的职业和今后要面对的命运没有相当程度的觉悟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她和自己一同前往战场,无关其他,只是作为成年人对未成年所抱有的最基本的责任心。
嘎吱嘎吱咀嚼冰棍的声音停下了。
仿佛从梦中清醒,又仿佛刚刚才看到面前的这个人,帽檐下的绿色双眼通透又清明。梦子将握着冰棍的手移开,窝在她帽子上的青绵鸟一探头将剩下半个冰棍叼走,梦子顺手在它团起的翅膀上擦擦手,然后才抬起眼与面前的男人对视。
“因为我是最强啊。”
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天经地义,女孩抓住帽檐将帽子反戴,动作十分的利落帅气。
她朝着夜蛾正道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意思,一马当先地向着帐走去。
而夜蛾沉默片刻,几步跟上去,和她一起被那漆黑的结界所吞没。
*
作为政府指定的重要港口,长崎港平均每天吞吐货物八千吨,运送客人三万人,往日繁忙的港口此时是死一般的静寂,只有尚未来得及关闭的机器发出的嗡鸣声。
标准集装箱的高度超过两米,刚刚从船上卸下的金属容器和重型机械设施一起堆成巨大的迷宫,海面上还停着数艘轮船和军舰。
夜蛾正道的脸色相当难看,本来就是十分广阔的场地,再加上复杂的结构和地势,在这里找人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更别提诅咒师化身的诅咒往往会残留人类的理性,一个有着老奸巨猾的恶徒的智商的特级咒灵……哪怕两个一级术士也很难处理。
或者兵分两路……夜蛾正道侧头看向身旁的临时同伴,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御三家的大小姐抢先开口:
“用不着。”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分头行动是最愚蠢的决定,和直接送菜没什么区别了。当着夜蛾正道的面,梦子抬起双手,就像乐队指挥的起拍动作,然而紧接着奏响的不是乐音,而是轰鸣的炸裂声。
强烈的光线毫不留情地穿透金属的外壳,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沟壑,在破坏引起的连锁作用下,那些精密的机械一个接一个地爆炸,电路燃烧的黑烟和地面扬起的沙尘混杂在一起,高耸的塔吊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然后倒下,连带着把其下的铁皮集装箱砸变形。
面对这犹如好莱坞电影一般的大场面,夜蛾正道第一反应却是拽住梦子的领子,低吼道 :“你在做什么?!”
也许哪个角落就还有没有成功避难的无辜群众,更别提这些无法估价的货物和器械了,瞬息之间几百万美金便在轰鸣的爆炸中消失殆尽。
被提起来吊在半空的梦子平淡地直视他,眼睛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余力调整姿势让领口勒的没那么痛。
“在做什么?你看不到吗?”
她悠闲地朝着某个方向抬抬下巴。
“咒灵……这不就出来了吗。”
*
他们曾经无比自由。
术士们疲于应付一年比一年活跃的咒灵,只要巧妙周旋,诅咒师们既能不受束缚地轻松赚钱,又能活得自由又任性,凭借与生俱来的能力,将普通人当作玩具,游戏人间。
但是,这样自由的生活却被人为地破坏了。
先是随着六眼的诞生而一年比一年强大的咒灵,咒术师里也接连不断出现各种各样天才,而其中那个最为可怕的怪物,肆意地将诅咒师当作钱包和玩具,玩弄他们就像他们玩弄普通人。
相识的诅咒师们接连失去音讯,黑市上的悬赏单被一张张撤下,犹如死神的倒计时。在又一个同类消失无踪后,诅咒师决定离开这个国家,去其他咒术力量薄弱的地区继续自己胡作非为的人生。
然而就在他联系上蛇头准备偷渡出海时,一个人……一个普通人杀掉了他。
在水果刀捅入心脏时,他已经因为腐蚀性的剧毒失去了战斗能力。那个自己毫无印象的中年女人犹如索命的厉鬼,硬生生地搅碎了他的心脏。
真奇怪,人类为什么会复仇呢?她们为什么会有勇气复仇呢?为了几十年前死去的家人赌上自己全部的人生,最终以凡人之身杀掉了强大的咒术师……简直像无聊的王道小说一般。
失控的咒力在体内涌动,最终冲破了束缚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