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忿的。她声音浅浅淡淡的,像是单纯的好奇:
“要怎么样的价钱,才可以卖掉十几年的相处呢?”她勾了勾唇角,眼尾凌厉的一点上挑的弧度几乎要化作张扬的飞鸟,直飞入开阔天空的怀抱,要将那灿烂绚丽的尾羽镀上层彩虹。
“反正,我想不到。”
“你想得到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将席南整个击溃,他落荒而逃。
那话语里听不出一丝一毫指责辱骂,席南却觉得仿佛被扒光了衣物,给了一顿毫不给以脸面的无情鞭挞。他脸上是火辣辣的一片,完全不敢回以对视。
他想反唇相讥,说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不愿意等等她,是她让自己变成了别人的谈资,是她总是想放弃他,不愿意等等自己。
是她,
不肯再和多年一样,做一个等着原地,等待他拯救的公主。
非要自己去披荆斩棘。
让他做不得勇者,也成不了王子,倒像是个马夫。
是她变了,让他们的关系面目全非。
他的那些心思,揣在怀里,就好像一把扎人又丢不掉的碎片,让他疼的厉害,又无颜面叫出声来。
所以,他只能逃离。
陈疏清就站在那里,看着他逃。
看他逃出门,逃出小区,逃出她的视野。
也逃出她的生活。
陈疏清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觉得很没味。难道她该庆幸一下,过去的时光还不算完全丢进了垃圾场吗?对方还能感知到羞愧。
啧。
她抬眼,正对上客厅里面最显眼位置的一张合影。
陈疏清走过去,将相框反扣在桌面,内心是难以掩饰的可惜。如果真的能从席南那里掏出自己的价码,说不定可以缩小一下出价者的怀疑范围呢。
她垂着眼,眼神晦暗,是真切的可惜。
陈疏清摩挲了一下相框的白色边框,即使在想着正事,脑海中还是控制不住地出现男孩子急切出现在雨幕中的身影,在和失温的她触碰的时候显得格外温暖。
可惜这点温暖,终究还是只暖得起过去,给不了永远。
陈疏清松了手,缓缓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喃喃:“也无所谓了。”
“不管幕后是谁,也都已经消失了。”
只是,不知道她“男朋友”又该在知晓这个惊喜的时候,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呢?
她没有注意到,本来安安静静待在口袋里的手表上慢慢浮现了那么一点半透明的精神触角。
刚开始还很浅淡,只能模糊地辨认出来一点触足的尖尖,后来越来越大,膨胀成拳头大小,其翻过来的内侧,还可以看见不断张开、缩小的吸盘,贪婪地贴着靠近月几肤的衣料,缓缓地向上攀去。
好甜……
好香……
触足本能地蠕动着。
因为与皮肤太过接近,触足有一种自己也被染上温度的感觉。但那是错觉,自冰冷久远的海洋中诞生的主宰是冰冷的,并不会轻易的因为一点人类的体温而被传递温度。
相比那点微不足道地感知,清晰地刺激着触足的神经的是那种祂从来没有嗅到过的,一种复杂的甜意。
这种味道让人上瘾。
遥远的主隔着从厚重到逐渐稀薄的时间和空间,真正地将视线投注在了渺小的人类上。
噢?
祂很快就从触足的那些纷杂的记忆中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不大成功,但足够有趣的玩具,或者说是猎物。
祂之前怎么没有发觉,这个人类身上的气味这样、这样复杂而吸引人?
虽然说触足相当于祂的分支,因此各方面的能力,包括智力都有所减弱,会更接近于野兽。但不该连这种令祂欲罢不能都气息都可以忽略才是。
要知道,作为一个非常喜欢捕捉负面情绪做甜点来调节一下生活的、富有情调的主,祂品尝过无数美味——
惊恐的、绝望的、痛苦的、疯狂的……
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像这个人类所产生的那样古怪而吸引人。
如同一个包裹着酒心的巧克力,入口甜蜜,继而产生一点点苦涩。但那苦涩并没有让甜味打上折扣。相反,它令甜味更加富有层次,回味无穷。
这是什么情绪?
除了惊恐的、绝望的、痛苦的、疯狂的情绪,还有什么样的负面情绪能做到这样的味道?
祂很好奇。
半透明的精神触足顺着陈疏清睡衣的下摆钻了进去,贴着细嫩的皮肤,疯狂地汲取着极为香甜的气味。那不是单纯的甜,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无法拒绝的气味。
这具带着热意的身体,究竟是如何产生这种气味的?
哪里才是这种气味的源头?
最终,贪婪地追逐着甜蜜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