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怔,随即笑了:“城主不会真的以为,我陆雪缘会为了个男人,把祖训都丢了?”
“你们陆家的祖训,是让你做花魁的吗?”秦熄道,“我为你赎身,帮你从良,难道不是你们陆家列祖列宗期盼的吗?难不成,陆小姐想继续让他们蒙羞?”
“这不关城主的事,跟您没有关系。”
她从小金丹受损,没了仙缘,没了家,没了亲人,没了贵籍,香炉技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属于她的东西,如果连这个都卖了,就什么都没了。
秦熄斜睨着少女:“但是你杀了人,杀的是仙门世家的人,就跟我有关系。”
陆雪缘咬着牙,死死不愿松口。
对于头牌花魁来说,搞定男人很简单,勾勾手指头,顺便喂饱,取之性命如探囊取物。
但眼前这个男人,陆雪缘却非常发怵。
此人究竟什么来路,竟然能驾驭私人魔物,而且,即便隔着两米的距离,周身雄厚的法力都能压得人喘不上气。
陆雪缘很清楚,就算自己用尽毕生所学去勾引讨好秦熄,也没什么作用,既然如此,就来点实际的吧。
“城主,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她抬眼,点了点头,逐字逐句道:“好啊,想算账是吗?那就算清楚。”
秦熄眯眼,等她说完。
“正如城主所说,我杀了合欢宗的三个长老,我罪该万死,可做错事的不止有我,我一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您只看到我如何杀他们,那您看到他们是怎么对待我,对待我寻春阁姐妹的吗?”
陆雪缘抓起文册,像扔用过的草纸一样扔到地上,其中一个长老的遗像被她踩在脚底下,碾成了大大的哭脸。
“我身边的女孩,年幼时就被送进青楼,最小的八岁,您是城主,不惩处仗势欺人的恶棍,不铲除非法风月场所,反而逮着受害者欺负,您这样外强中干欺软怕硬,是一城之主的做派吗?”
“就拿炉鼎术来说,它原是邪术,却因为喜爱它的臭男人太多,就被南湘律法划为普通法术,可这就意味着,成千上万的女子会因此丧命,人口贩子会越发猖狂,这些城主在意过吗?”
“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了吗?”
名门贵族对欲望的贪恋都是架在弱者脖子上的刀,说白了,他们之所以会如此肆无忌惮,还要归功于城主的纵容。
男人嘴角抽搐,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但是秦熄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的话让他想起年少时期的自己,想当年,类似的话他也在父亲面前说过。
“恕我直言,冤有头债有主,据说合欢宗每年的香火供奉一半都进了城主府的庙宇,这些烂人不是贪财就是好色,城主,您是罪魁祸首。”
语未毕,手腕被钳制住。
“放开我!”
她挣扎了几下,也睁不开,索性冷冷地盯上男人的眼睛。
“说够了吗?”秦熄阴沉着脸,“怎么,觉得自己很聪明,很正义?”
管教不听话的小孩费时又费力,秦熄不会在没用的事情上纠缠。
他甩开陆雪缘的手,像看一条流浪猫似的看着她。
“陆小姐,你这样虚张声势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暴露你的愚蠢无知,三界的规则就是如此,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它的呼吸规矩,太拿自己当回事,容易被你的偏执拖进地狱!”
说完,男人撕碎了传音符,“来人啊。”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修闯入暗室,暼了一下地上的少女,接着问主子:“城主,您有什么吩咐吗?”
秦熄摆了摆手,满脸写着头痛:“把这个疯女人给我带下去,丢进地牢,听候发落。”
话音刚落,陆雪缘慌了,立马露出受伤的表情,一双楚楚可怜的柳叶眸子闪着水光,仿佛方才抬杠的人不存在。
“不要,城主,您不能这么对我,我说的句句属实。”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地落下。
秦熄原本还很平静,然而看到她的眼泪,瞬间一股莫名的火气爆发出来。所幸他遮着脸,声音也冷冰冰的,让人无法察觉出情绪。
真可笑,难道陆雪缘以为自己会心疼她?
他真的很讨厌女人哭,尤其是在他面前哭。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走。”秦熄说道:“再磨磨蹭蹭的,跟她进去做伴。”
陆雪缘:“……”
*
陆雪缘被丢进地牢之前,身上的金银首饰被狱卒收走了,除了只玉铜铃。
她缩在墙角,从怀里掏出来,捂在心口。
这玉铜铃是成双成对的,两个人分别带在身边一只,轻轻一摇就可相互传音,如此有缘人便不会走散。
它曾是定情信物,是陆雪缘亲手做的,当初满心欢喜地送给顾城宁,硬是让他收下。
毕竟花魁身份上不得台面,每次约会都要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