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讪讪道:“他爹是多喝了些酒,一时发了酒疯才打了他,酒劲过了就睡下了,眼下已无事了。”
宁真还要说什么,白玉堂忙道:“无事便好,”又拿出一块碎银塞到她手里:“你且拿着给孩子买点吃的补补身子。”
齐氏一个劲地点头言谢。
白玉堂便道:“宁姑娘,我们走吧。”
两人刚转身走了几步,宁真驻足道:“此事我定要问个明白。”
白玉堂摇头一笑,只得由她。
只见她走回齐氏面前,一字一顿问道:“难道你就这样算了?”
“姑娘……什么意思?”齐氏一脸错愕。
宁真道:“你想不想教训他?我可以帮你。”
“你、你是说我相公?这叫什么话,我一个妇道人家怎敢教训自己的相公?”
宁真道:“你既然不敢教训他,又为何不离开他?若是因为舍不得这地方,我可以帮你将他撵出去,让他永远不敢回来,如何?”
齐氏瞠目结舌:“向来只听闻男人休妻,我又没犯''七出''之条,凭什么要我离开他?”
宁真道:“我听闻你是勤俭之人,既如此,你相公若好生待你便也罢了,偏又欺负你们母子,我是想,你们若离开了他,反倒可以过上安生日子。”
齐氏被触及心中所痛,突然冲宁真恨声道:“谁说我相公待我不好了?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你小姑娘家又懂什么?竟来说我!还撺掇我们以后孤儿寡母的过日子,当我是傻子不成?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呸!”说着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劈头盖脸的一连串质问让宁真愣在原地,白玉堂缓缓走到她身旁,只见她的目光还直直地停留在齐氏身影消失的那个巷角,眼里满是不解与悲悯,良久,才深深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两人就在这空寂街巷中静静走着,宁真沉默一阵,突然道:“我想我错了……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其实我根本帮不了她?”
白玉堂怕她心结难解,宽慰道:“你不必难过,你们本就是不同的人,她也许根本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宁真道:“我也根本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样的生活。”她虽被骂了一通,却并未生齐氏的气,而是在自省。
白玉堂望着她认真道:“但你并没有做错。”非但没有错,而且这份真挚与纯粹更是世间难得。他笑起来:“现在我才发现,你比我原来以为的还要好。”
他的笑如天上的月光一般明朗,话语如晚风一样温柔,包裹了宁真此时正局促不安的内心。宁真心中一暖,想到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知心之人,遂将先前的不快抛诸脑后,也望着他盈盈一笑。这一笑仿佛冬去春来,冰雪初融。白玉堂心中一动,拉起她的手道:“走,我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
“海边。”
海边。白色的海浪线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周而复始,轻抚着岸边。两人在海滩上并肩坐着,宁真闭目静听,良久方道:“海的声音真温柔。”
白玉堂看她一眼,微微低头一笑。
宁真便问:“你笑什么?”
白玉堂道:“我在想,你刚才说,我是你朋友?”
宁真道:“只因我心里已把你当朋友了,你可介意?”
白玉堂笑笑:“挺开心的,我只是有些意外,因为你不像是爱交朋友的人。”
宁真道:“我朋友真的很少啊,除了你,就只有凤儿妹妹和婉儿。”又道:“婉儿是我师妹。”
白玉堂道:“原来是你师妹。听说峨眉弟子众多,她既是你的朋友,想必有过人之处。”
宁真道:“要说过人之处,便是她心地善良,公正坦荡,从不随波逐流。”说罢问白玉堂道:“你呢?你有几个朋友?”
白玉堂道:“那要看是哪种朋友了。”
宁真道:“朋友不是只有一种吗?”
白玉堂哑然失笑:“你说得对,朋友只有一种。”除了结义的兄弟,他脑子里影影绰绰浮现出了一些人的身影,有的人多年未见,有的人已阴阳两隔,还有展昭。他竟忽的有些伤感。
宁真倒是不纠缠这个问题,不等白玉堂答话,已自顾自的起身在沙地上练起剑来。那剑法柔中带刚,衣袂翻飞,身形灵动,虽是缁衣素钗,却如月下仙子。白玉堂惊异于她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剑术,同为使剑之人,他一向自视甚高,可今日见着宁真之剑术,便知她必定是天资聪颖,勤学苦练,比自己十八九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看得一时兴起,拈起脚边的几颗石子,以又快又直之势一连串往正在练剑的宁真掷去。宁真或以剑身相挡,或以足尖相踢,将那些石子一一挡了开去。她提剑走回,在白玉堂面前摊开手,露出握在掌心的最后一颗石子:“好准的火候,这么暗的天色,颗颗石头都直打穴位。”
白玉堂笑道:“还不是被你全给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