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喧哗，明明是热闹的落在眼里却通通光影交错，黑白分明。
他坐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低头拿着相机研究着，丝毫不为周围的人的尖叫而打扰。
好像，他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他总有他自己的小世界的，而他的世界灿若夏花，满目琳琅。
无数从深深海底升起的泡泡，在触及海面之时，在看到阳光之后纷纷破碎。
人群向外涌去，他顺着人流的方向，像没有任何留恋的只留下孤寂的背影。
林至夏想叫住他，可是无论怎么用力都发不出来声音。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对着林至夏笑了笑，周身的景色慢慢清晰，颜色渐渐明亮。花的香气，光的颜色，风的驻足，慢慢填充整个世界。
算起来这是第一次在梦里看清他的脸。这么多年来，林至夏梦见过好几次，可是梦里光线模糊她从来没看见过他的脸，但是她知道啊，那是他。
林至夏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她曾经最想要再见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而现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梦里又清晰可见。
迅速的洗脸刷牙换了衣服，再慢就赶不上交班了。
蒋知走在最前排，眼尾的余光看见匆匆跑来还在整理衣领的林至夏，弯了弯嘴角。
“源源，医嘱都下好了，5床和7床联系神内科，没床位的话转去急诊留观病房。”林至夏喝了口水又继续到：“我在休息室，五分钟就过来，有事叫我。”
交班，看病志，下医嘱。一顿操作下来，林至夏只觉得眼前发黑。吃了点东西缓了缓，林至夏才又往抢救室跑去。
她喜欢忙碌，这样才能让自己不会去想很多东西。她想要忘记很多事情，最想忘记他。已经很少会想起他了，只是这个梦有些真实，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
“我们下班了去吃南桥那里的麻辣烫吧。”文源拍了拍发呆的林至夏，调侃到：“又在想哪个帅哥？”
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病人，才坐下休息一会儿就思绪被那个梦填满。
“想谁？”
还没待林至夏回答，蒋知就走了进来。作为急诊空降的最年轻副主任且英俊非常，自然是很多人想要掌握一手信息的。
可是…简直生人勿近且对专业要求严苛到护士长都不愿搭班的地步…还是让人望而却步的。
“蒋主任”文源略带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掐了掐林至夏的肩膀：“下班，桥南啊。”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有那么让人害怕？”蒋知有些无奈。
林至夏起身走进办公室：“你知道大家叫你什么吗？”
“什么？”
“嗯……”林至夏略微沉吟决定还是不出卖大家：“也没什么，就是说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所以蒋主任要亲民一点。”
“好看的脸？”蒋知笑着摇了摇头。
“蒋师兄好像对自己外貌不太自知，需要镜子吗？我免费提供哦。”林至夏笑笑，捧着水杯战术性喝起水来。
蒋知没再说话，被说好看又怎么样，她不喜欢多好看的皮囊都没有意义。
他记得，以前她还在读研的时候，他们科室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自己喜欢她。那时也有人打趣蒋知的长相，说什么虽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是看他这张脸萝卜青菜皆可抛。
而林至夏高声附和，自己却追问，那林医生喜欢什么样的？
她是怎么回答的啊，她说，我喜欢吃肉。
大智若愚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对于自己的喜欢她知道，却用轻巧的语言化解了所有尴尬，堵住了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
“有时间一起吃饭吧？”蒋知突然有些泄气：“叫上科室的一起，我请客。”
“真的？”听见后半句话，林至夏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是让我要亲民？这里你熟，地点餐厅，时间你来定，完了告诉我就好。”
昨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雪，铺了满地，到现在地上都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往年南方的冬天也有雪，可不至于大到把世界覆盖。
林至夏站在急诊的分诊台边发呆，在她记忆里也是有一场大雪。她看着现在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陷入记忆里纷纷扬扬的大雪里。
她不知道，这场雪到底是会把来人的踪迹看得更清楚些，还是想要把离开又不愿告别的人的脚印隐藏得更彻底些。
“又发呆！”文源拍了拍林至夏的脑袋，语气欣快：“走走走，快点走，冷死了，去吃好吃的。”
抬脚跟着文源出了门，低低的叹息留在原地慢慢凝结成霜。
“夏夏，回来这么久是不是还没回来这里吃过啊。”文源见林至夏点点头又继续：“店还没有变呢，婆婆的身体还挺硬朗，但爷爷的身体却大不如前。味道也还没变呢，价格还是稍微贵了一点，但现在物价上涨的厉害，也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