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简渊端茶的动作稍微顿了顿,似乎不解,“如果我没有记错,她一生不幸的开端,全都源自于你。” “……” “十年,”茶梗在杯中打转,“过了追诉期,你就自认无罪了么。” 雾色笼罩的城市刹那间空旷下来。 寒意像一把钝刀经年累月地刮着骨头,身体里早就只剩下一具空荡的架子,风吹过,搅散虚饰的假象。 明琛在彻骨的冰寒中,想起了十年前盘山公路的那场大雨。 * * * 十年前。 比赛前一天晚上,天气预报就发出暴雨预警。 这几天应星星垂头丧气,巧克力计划失败了,不仅在学校里见不到简渊,他也不回任何消息,好像突然就蒸发在人间。 明琛虽然祈祷她告白失败,但也不愿意看她一直低落下去。 所以他瞒着她,擅自去找了应叔叔。那天从凌晨就开始下雨,应叔叔通宵开完会,略带疲倦地听他说明来意。 “明琛,”应叔叔提议,“现在太晚了,你先住一晚吧。” “那就来不及回去看她比赛了。” “比赛?”应叔叔并不知情,刚刚才从明琛口中得知,那是一场关系重大的赛事,他摇头,“……这孩子。” 也许是应星星小时候,他只顾着妻子的病情,疏忽了对女儿的关怀。等他反应过来,应星星已经习惯把自己的事情分享给明琛。 明琛催促他今晚就走,在他迟疑地问明琛有没有驾照的时候,明琛撒了谎。明琛本来就是偷偷开了家里的车过来,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自认为车技娴熟得很。 往后许多年,明琛都在为这句谎言后悔。 暴雨如注,山路蜿蜒,线条凌厉的蓝宝石色跑车风驰电赴,如同黑暗中一头不顾一切披离而出的巨兽,失控地撞进雨幕。 碎落的树叶与山石砸进车里。 明琛在巨大的撞击下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也许过了许久,又或者只是几秒钟,黑夜中的暴雨吞噬了流逝的时间,他迷茫睁开眼睛,应叔叔正在旁边焦急地解开他的安全扣。 半边车身变形,副驾驶的门卡死在山石缝里。 应叔叔大声地说着什么,明琛只能看见他的嘴型不断地开合,一个字都听不见。 他只觉得脑袋很晕,很重,好像有人拿着勺子在里面搅动,几欲呕吐。 恍惚间,应叔叔用力推了他一把。 卡死的安全扣竟然真的解开,应叔叔不断地推他出去,明琛完全不记得自己如何打开车门,从里面爬出来。他回头去拉应叔叔,对方半边身体卡在塌陷的车里,对他摇头,神色焦灼。 分明是无比喧嚣的雨夜,他的耳朵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能从应叔叔的嘴型里拼凑出一个“走!”字。 他不肯,在原地僵持。 后来应叔叔见劝不动他,只好改变了说辞,可以活动的那只手指向漫无边际的黑夜,不停地挥动,明琛猜测他是让他去找人求援。 他退后几步,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 广袤夜色浸湿在仿佛永远不会停的暴雨里,身后火光骤闪,明琛一开始以为,那只是一道闪电。 他继续往前走,雨点像机关枪一样刺的他全身都疼。 苍茫雨夜,身前是无尽的黑暗,身后是并没有轻易熄灭的亮光。 明琛骤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夜色被燃烧的车体撕开一簇明亮的火光,那道天幕没有落下的惊雷,径直劈进了他心底。 “——” 他好像在嘶吼,又或者只是灵魂深处发出悲鸣。 寂静无声里,他看见世界在眼前崩溃。 * * * 明琛以前总觉得,比起自己,蒋舒更加喜欢应星星。 但是蒋舒处理这场意外车祸的态度与手段,揭开了身为人母最不可撼动的底线,明琛的听觉还没有彻底恢复,就已经被强行押上去美国的飞机。 她绝不容许蒋明琛的人生拥有这种污点,甚至连同疼爱的干女儿也要一道从生活中抹去。 明琛刚到美国的前几天,一直反复思考如何跟应星星解释。 他能够联系外界的工具都被蒋舒收走,独自关在房间里,那场车祸一次又一次地闯入他的梦境,雨夜里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醒来之后,他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在大口喘息的同时,心里的压抑又重一分。 时间越久,明琛发现自己越无法向应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