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浮出水面后又卷土重来。她只好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沉入水中,换取片刻安宁。 热水逐渐失去温度。 芸香敲门,不由着急地问,“少夫人,您还在里面吗?”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更加迫切,“我要进来了。” “……等下。” 她意识到这不是幻觉里的声音,从浴缸中起身,长时间缺氧让脑海里的神经很眩晕,一下没有站稳,摔倒在浴缸边,扑通溅起水花。 “少夫人?!” 芸香在门外听到动静,眼看就要拧开把手,却听见她非常平静地吩咐。 “芸香,帮我拿件外套。” “……外套?”芸香迟疑地,“刚刚是什么声音,您摔倒了吗?” “摔了一下,没事。”她想了想,又说,“我要黑色的外套。” 芸香的脚步声从门口远去。 应星星转头,看见浴缸边缘角落,被水流冲刷着只剩下一丝淡淡血迹,很快消失不见,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后脑勺,手指上沾湿了温热血迹。 一瞬间,脑海里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同时被巨大的冲击撞散。 取而代之的,迟钝的痛楚从脑后开始蔓延。 她觉得自己好像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在原地苍白着脸色,洗干净手上的血迹,而另一个灵魂脱离身体,居高临下地回过头看,平淡地注视这一切。 走出卫生间,芸香给她披上外套,“我帮您吹干头发?” “不用了,”湿漉漉的发梢滴落水珠,埋进肩膀,她好像隔着一层水雾跟她说话,“我想出去走走。” 说是散步,其实也只走到了不远处的小花园,春景融和,藤蔓攀上花架,紫色蔷薇如同微型瀑布般悬挂在夜色里。 她在廊亭坐下,雨滴顺着一层又一层的重檐滴落。 过了很久很久,檐下渐渐消停。雨停了,蔷薇花瓣零落在地上,被夜风卷起,吹入更深的黑暗中。 她觉得有些困了,在停药之后,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浓重的困意。 艰难地眨着眼睛,视线模模糊糊,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你去哪里了?头发都还湿着。” 简渊在她面前蹲下,语气中略带着纵容的宠溺,勾起她的小拇指,力气轻的像是从天空中拽下一片云朵,“回去吧。” “不,”她摇了摇头,“你也留在这里。” “……” 简渊难得听见她要求自己陪伴,非常明显的顿了一下。 “……好。” 他在她身侧坐下,芸香识趣地退开。 下过雨的天空仿佛洗干净了乌云与浓雾,空气潮湿,月色如钩,星辰洒满其中,漫天繁星之下,天地间安静的只剩下微风吹过蔷薇花瓣的声音。 她渐渐支撑不住脑海里的困意,侧头靠在身旁的肩膀。 “你很困?” “简渊,”她望着夜色中静静伫立的含章公馆,“我想走了。” 简渊把玩着她的手指,“这里让你住的太无聊了?”他描绘掌心上的纹路,“没关系,我们要搬出去了……你喜欢京州吗?” “京州?” “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他说,“然后……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吧。” 怎么可能忘掉呢? 应星星在越来越昏沉的脑海里,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呢喃,“有没有人跟你讲过圣经的故事?” “从来没有人给我讲过故事,”简渊想了想,“……只有你。” 他的声音太低,应星星没有听到,自顾自地说下去。 “小时候,我一直都搞不懂,上帝为什么要惩罚那么多人?写这本书的人又为什么要让上帝惩罚那么多人?”她的声音渐渐低了,“所以我就拿着书去问妈妈。” 妈妈是全世界最漂亮最聪明的人,除了经常要吃药睡觉,没有任何缺点。 她抱着年幼的女儿,五月的阳光温和,尘埃在光线中浮动,她的声音也非常耐心,低头跟应星星解释。 “她说……” 应星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十数年光阴匆匆而过,她好像终于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比起无穷尽的惩罚,有些罪人更害怕不受罚。” 仿佛连风声都停住了。 “我觉得……”她的声音打破沉寂,像宿命尽头的一道判决,“简渊,我好像不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