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顶着暴晒,埃蒙弗格斯走在哥谭市区的马路上,精神恍惚。
他已记不清自己究竟几天没能合眼,随着幻影人小姐让他读的内容越来越多,随着他的体能与体质越来越异于常人,失眠成为了他每晚的固定经历。
他完全睡不着,身体疲乏到极点也只能辗转反侧,吞下五片思诺思却仍然精神无比。
失眠症为他带来更大的焦虑,却没能带走往日的梦魇。
埃蒙躺着睁大双眼,天花板上自动浮现出他残破不堪的过往人生。
他看见他父亲的尸体,他同学的尸体,还看见了他自己的尸体。
这个十四岁的孩子无比确定,自己这样应该是要疯了。
城区公路上车来车往,呼啸而过的轮胎带飞层层扬尘。热浪被掀起,扑在埃蒙挂着可怕黑眼圈的脸上,熏得他越发晕头转向。
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重影不断叠加,最终变成一团五彩斑斓的白。
灿白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
埃蒙觉得天旋地转,环境融为一体,成了孤儿院早餐里水煮鸡蛋的蛋白,将他包裹在中心。
他再不能听见车流奔腾,也看不见迎面而来的危险,世界如此平静。
他迈步,要向着车流走去。
幻想中与路面亲密接触的倒地感没有传来,被车轮碾压的痛楚也没有感到。
埃蒙睁开眼,低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用力挽住,抬头,他看见一把里衬画着星空的伞。
遮阳伞撑在他头顶,落下一片影子。
影子像是一柄餐刀,划开蛋白般的人间,将他从混沌中央解放出来。
黑影温柔地轻轻张口吞没他,似乎要将他与残忍的命运和烈日酷暑隔开。
马蒂亚斯站在耀眼的光辉下,歪着手,把伞全让给了埃蒙,保持着将他拉回来的动作。
她身上似乎笼罩着天使的光圈,即便视线仍然十分模糊,埃蒙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她。
发现对方正是曾经在巷子里救了自己的女大学生,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升起,仿佛被天使当众审判有罪要下地狱,他试图逃避这一切。
可惜,正如他前半段被外界牵着走的人生,在这方面他向来没得选。
“你……”
马蒂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本想问你怎么从孤儿院越/狱了,但感觉这样对着一个几秒前险些被车流撞死的孩子说话未免太残酷,尽管这个孩子手上已经至少有五十一条人命。
“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马蒂最终还是选择保全这个孩子仅剩的体面。
埃蒙想说点什么。
他张开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珠,喉腔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埃蒙弗格斯早慧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脆弱和茫然,随后,顺着马蒂的拉扯倒了下去。
马蒂亚斯被他的依靠吓了一跳,她刚才就觉得这孩子脸色差得出奇,看着像是要被日光照耀到灰飞烟灭的吸血鬼。
但她没想到,他居然虚弱到了这种程度。
她早该想到的,哥谭这种世界观体系下的孤儿院能好到哪里去,何况还是个专门收容问题儿童的孤儿院。
马蒂觉得自己内心有些动摇,她看着男孩脊骨节节凸出的后脖颈,最终选择将他抱紧。
总不能就把人扔在这里。
她以后还得做个超级英雄呢。
发/育期的男孩远比她想得大只,明明一个月前还比自己矮,现在已经要和她身高齐平。
大庭广众之下,马蒂亚斯也不好随便召唤马甲费里西狄,而她本体又是除了死不了外一无是处的菜鸡,她只能抱着埃蒙站在路边,想拦个出租试试看。
路上车流不息,但没有一辆愿意停下来,马蒂甚至没看见出租车的影子。
她让臂膀撑着埃蒙,用胳膊肘夹抱着防止他滑下去,掏出手机,却一时间想不到向谁求助。
斯蒂芬妮虽然与自己已经重归于好,关系算得上亲密,但她毕竟是个超级英雄,还是很清楚埃蒙犯过事的超级英雄,要是打电话给她,说不定这孩子又要被送回孤儿院去。
马蒂亚斯承认自己心中除了同情动摇,本质也有私欲,她舍不得埃蒙的那个魔术师TAG,也舍不得他面板上显然涨了不少的蓝条。
她现在急需认识了解魔法相关知识的群体,既然埃蒙的蓝条涨了,那就说明他肯定接触到了什么。
这等挟恩图报的好机会,她并不想放过。
马蒂不死心的夹着埃蒙,试图从车流中拦下一辆出租,好把人运往哥谭市唯一指定正常人就医场地——哥谭综合医院里。
阳光晒得她直犯恶心,她在烈日下一手打着伞抱着男孩,一手做出拦车的动作。
不远处,最近持续跟踪马蒂亚斯,并企图以此找到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