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收到父亲给他的这把软剑时,曾举着给他看。
那时,小小的无妄弹着剑身,透过剑身往太阳望去,对他说:“舅舅,你看,父亲给了我一把能透光的宝剑,我以后一定爱护好她。”
没过多久,无妄又告诉他,龙吟这个名字他不喜欢,他给剑起了新名字叫阿细,问他怎么样?
那时候,妹夫已经去世,孩子应该是想征询他的意见,是否能为自家的家传宝剑改名。
回过神,方敬名发现孩子这才抖抖索索拿着剑抬手抱住他,口中发出了呜咽声,终于变成了痛彻心扉地惨叫声。
莫无妄抱着舅舅大哭了一场,一会后才冷静下来,把阿细暂时交给了舅舅,手还停不住抖动。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不是你的错……”方敬名忍住叹息,拍了拍外甥的肩膀。
不论这惨状是为何,他大概都猜到了,必定和方家脱不了干系。若只是为了自己,无妄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事。
莫无妄深呼吸几次,缓缓开口:“我是送母亲回家安灵。”
他说话转身要去把埋好的骨灰罐挖出来,刚僵硬着身子走了两步,就听到细小的声音。方敬名也停下尝试擦拭阿细的动作,和他一样戒备起来。
没一会,有个人从死人堆里钻出来,他捡起地上一把长剑,双手握紧后,朝着莫无妄举起来。
“你杀了我父亲,我要为他报仇,你准备受死吧!”
方敬名颇为无奈,莫无妄则傻在了原地,两人都没再警戒。
毕竟,那是个才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就算他再天赋异禀,怕是也杀不了谁。
“孩子,你父亲是谁?”方敬名温声问道。两人心下都有些猜测,何素带人来杀人,所带的必定都是安庆阁的精英弟子,如何会有个孩子?
男孩脸上满是泪水泪痕,却固执地瘪着嘴答道:“我父亲就是安庆阁现任阁主,我是下一任阁主!”
莫无妄感觉悲剧在一次次传递,他本来不想这样做的,可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你别管了。”方敬名上前出手点晕了那孩子,把人扛在肩上,准备带回去。不管安庆阁和何素如何,这个孩子总归无辜。
莫无妄将藏好的骨灰罐挖出,如抱着这世上最重要的宝藏、最后的珍宝一般,跟着舅舅,行尸走肉一样,回了方家。
另一边,鹞子已经平安回到苍耳小村,他很聪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林中绕到邻村出林再迂回。
他回去后,就听说了关若尘昨日午后至今早的所作所为,但他与另一人意见一致,并不打算与她接触,或告知她什么。
鹞子认为,昨日之事,就是因为外来人的缘故,不管是他不认识的何素,还是这位姑娘,都是敌非友。
忙了一宿束手无策的关若尘,此时心急如焚,万般无奈之下,才吃了点东西,稍微休息了片刻。
何家的小弟子们还在营地里正常作息,等着自家掌门胜利凯旋。
“哎,你们说,方家会不会有很多宝物?到时候应该会叫我们去搬吧?”有个小弟子意有所指道,语气中满怀憧憬。
“这还用说,那种隐世的世家,不知道攒了多少好东西,再说,又没人知道他家有什么。”
渐渐地,加入他们这个话题的人越来越多,都指着稍晚些,有人来叫他们去帮忙。
然而直到入夜,岷山依然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归来。
小弟子们虽然疑惑,只以为是方家人多,一场大战后,可能掌门和师叔、师兄们需要修整。他们想着隔日总该有回来报信的,便没再多虑,各自安心睡下。
第二日,岷山外围出现了一排排很整齐的尸首,都已用草席、藤床或白布裹好,一眼望去,既壮观又瘆人。
何家的小弟子们吓得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哭声一片。好一会才有人留意到,第一排正中央自家掌门的遗体,以及压在藤床下的一封信。
小弟子们还很腿软,闻讯赶来的关若尘抢先就要上去取信。
“关小姐,这信无论如何轮不到你来拆吧?”现在最能做主的“大弟子”面色如纸地提醒道。
关若尘虽不甘,还是把信递给了他。而后她跟在那些小弟子身后,挨个查看了死者,很快看到了一些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