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是被一阵浅浅的、若有如无的抽泣声吵醒的,她睡得很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梦境翔实到趋近现实的地步,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疲累感,所以就算是才刚刚醒过来,疲倦的睡意又想要再次袭裹住她整个人。
眼皮沉重得很,她勉强眨巴眨巴几次就又闭了眼,那轻浅的抽泣声却停不下来,断断续续的搅得人心烦意燥,她终于忍不住烦躁地撑起眼皮,想要让那个女声闭嘴,但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却瞬间让她惊醒:“别哭了……脑袋疼……”
那声音又甜又软,像是裹了一层琥珀色的糖浆,就算是直白的抱怨也在这过分甜美的音色下变得像是撒娇似的可人。
这可跟秦如她自己的嗓音相差甚远,打不着半杆子关系,她本来的声音清脆掷地,标准的女中音,爽朗大方。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铺陈在自己面前的景物简直让秦如有种自己还是梦中的错觉,她呆愣愣地望着这间过于破旧的屋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屋子不大,放在矮桌上的煤油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线,秦如身下躺着的木板床稍微一动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还夹带着铺在床板上柔软的大片稻草摩擦声,颜色发黄陈旧的蚊帐被固定在床杆上,屋子里除了个破破烂烂的旧木柜子、两根矮板凳一张小桌子之外就只剩下棕褐色的黄土墙壁。
而被洗得发白、满是补丁导致根本看不清楚原本颜色的薄被子被人小心整齐地盖在秦如身上,她坐起身下意识地揪着那层薄薄的棉花,颇有些惊慌无措地看着坐在床尾、正小心翼翼端着个白底红花的搪瓷杯子的中年女人。
女人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面黄肌瘦,缩成小小的一团,见到秦如醒了,面上一喜,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心地开口询问:“如妮儿,你终于醒了,身上还疼不疼?妈给你煮了红糖鸡蛋,一直捂着呢最近天气又大,还是热乎的呢,就跟刚出锅似的,赶紧吃了吧。”
见到坐在床上的闺女还是跟丢了魂似的杵在床头,小脸煞白,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乔夏花心急如焚,赶紧开口:“如妮儿?如妮儿?如妮儿?”
她连喊几声都不见女儿应答,心下一沉,看这架势估摸着是丢了魂,得赶紧请人来看,不然的话万一女儿跟隔壁村那丢了魂魄找不回来的二蛋一样那该怎么办,乔夏花踩着板凳,动作小心地把搪瓷杯子放在柜子上,朝正在大门口玩泥巴的儿子吼了声:“懿懿别玩了,快把手洗干净进屋陪着姐姐,我要出门一趟,门上锁了谁来都别开门啊。”
“哎,知道了妈妈。”秦成懿边回答边把用泥巴做好的小自行车放在树底下,特意挑了个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他估摸着最多等到明天一大早现在还软趴趴滑唧唧的泥巴就能够彻底凝固,到时候送给如如姐绝对可以让她开心起来,没有人不会不喜欢自行车!
他使劲甩了甩手,把多余的大块泥巴甩干净才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一盆水把自己的手给洗干净,再三确保自己身上其他地方没有染上黄褐色的泥点子才高高兴兴地冲进屋子里。
秦如看着跟个小旋风似地一股脑冲进来的漂亮男孩,对上那双盈满期待的水润大眼睛,联想到自己脑海中多余出来的记忆,内心一阵五味杂陈,暂时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她还得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现在的事实,根本没有心思跟力气。
见到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姐姐双眼失神,一言不发,秦成懿也不恼,他乖乖地从挂在墙壁上的书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抄语文书,就着屋子里昏暗的灯光,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时不时地还朝着姐姐的方向打量几眼,他还记着妈妈临走前说过要是姐姐想吃东西了,柜子上的搪瓷杯子里还放着热乎的红糖鸡蛋呢。
不过一想到红糖甜滋滋的味道以及香滑软绵的蒸鸡蛋,秦成懿就忍不住咽了好几次的口水,再三告诫自己姐姐是病人,要一切以姐姐为重,自己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吃鸡蛋云云才好不容易将肚子里快要沸腾的酸水给止住,左手的拳头绷得紧紧的,眉头也像是苦大仇深般皱着。
一门心思要捋顺自己目前处境的秦如倒是没注意小男孩的可爱小举动,她这会还没准备好彻底接受面前所有的事实,她现在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朝着自己疾驰而来的大卡车,以及自己被撞的支离破碎的身体,怎么看都是回天乏术,以及不甚清晰的溺水时的窒息感。
秦如,22岁,平面设计,才刚从大学毕业当了三个月的新晋社畜,每天都在跟被想要五彩斑斓黑的刁钻甲方斗智斗勇,压力爆棚,头发都掉了一大把,唯一的目标是趁年轻能抗压攒点钱开个属于自己的小吃店。
她才刚刚勉强适应了快节奏的社畜生活就意外身亡,甚至还穿回了一穷二白的八十年代,更为准确的说,是1982年7月15日。
不过跟真正意义上的时光穿越不同,根据秦如她自己多出来的记忆跟她原有的记忆相糅合,她现在应该正处在一本自己很久之前当做消遣看完的虐恋情深的年代文中。而她现在这句皮囊所担任的角色是几乎贯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