愔妹在谷绛衣手里,性命堪忧,谷绛衣对她,还不算虎狼之心吗?” 云镜里板着脸,朱达对萝卜精说的话虽然恶心,却丝毫不似作伪,她瞧了半晌,也瞧不出丝毫端倪。 疏当宴软硬皆施,朱达也只会车轱辘话。 云镜里听了一阵,径直问道:“朱达,谷绛衣与你,有何宿仇?” 朱达却摆了摆头,说:“仙家此言差矣,我们之间并无宿仇。谷绛衣是成了精的老妖怪,听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她从前是一户仙家养的兔子,主人疼她,喂她吃了几丸丹药,才修成了人形常年守在浮厌坡。” 没成想他秃噜了一堆,云镜里心神一凛,又问道:“那浮厌坡上还有什么?” 朱达道:“除了草窝寨,什么都没有了。” 胥如势恰到好处插|进话来,也说:“我入寨中看过,里头除了过冬的吃食干草,并无可疑之物。” 应雪时打了个岔:“朱达,你既与谷绛衣无冤无仇,为何却说她凶神恶煞,坏她名声?” 朱达心虚地垂下脑袋,“我怕你们不肯帮我,故意编来骗你们的。” 疏当宴忍无可忍:“你这野猪,少说也有八百个心眼子。” 朱达这回却没低头,而是静静的转过身,小小的眼睛中也流露出柔情缱绻。 “谁让我是真的爱她。” 云镜里低眼,情之一字,古来难解。 哪有野猪爱萝卜的? 可偏偏就有野猪爱萝卜。 . 是夜,云镜里坐在草庐外,望着石林出神。 兰玠没日没夜地睡,下次醒来,又不知是什么时候。 二百三十一坐在她脚边,陪她一起出神。 他不敢说话,他感受到了云镜里的意乱心慌。 仙变…… 若固如金汤的十三仙府亦有变动,师娘说过的金科玉律便都算不得数了,她老人家百年前的所见所闻,而今已毫无用处。 如此,云镜里东行一事,便是前途未卜、难上加难。 她不怕未知的险阻,却胆怯迷茫的颠覆。 路越远,云镜里越没把握。 应雪时不知何时踱到了云镜里跟前,二百三十一识趣地钻回了布袋。 应雪时一言不发地与云镜里同坐良久,才道:“以不变应万变,本就是本末倒置。万物相息,不破不立,有时候,变,才是不变。” “我只过了夜歌,晚山樵便与师娘口中的它大相径庭了,那十三仙府之东的凤凰京,还会是我想去的凤凰京吗?”云镜里静默后,才低低道,“明知前方路已断,却还执意前行,不是刻舟求剑,缘木求鱼吗?” 应雪时垂下眼帘看她,目光格外专注:“怎么会,明明让百年前的仙府一成不变,才是缘木求鱼。走前人走过的路,按部就班,一路循规蹈矩,那是翻山越岭,而不是东行。” 踩着别人的脚印,能从山脚走到山巅,也能从山巅走向低谷,却不能从鬼山走到凤凰京。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所求,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路。 “不要总是把你师娘挂在嘴边,”应雪时一针见血道,“你要去凤凰京,靠的不是她的谆谆教诲,而是你自己一往无前的勇气。” “而你,云镜里,你最不缺的就是勇气。” 云镜里的心田悄悄枯萎一片,又在荒芜之前忽逢甘霖。 她分不清润泽从何而来,是如水的寒夜,还是似水的温情。 云镜里偏过脸,道:“抬爱了。” 她错开眼,应雪时却不依,双目如笔,轻柔地描绘着云镜里的侧脸。 “云镜里,我知道你。” 云镜里不敢动,心道这蛇妖果真伶牙俐齿,对着一片溴水,也能令其锦簇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