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忱转身朝内殿走去,绕过屏风,在一面墙停步,修长的手指摁下墙壁几处机关,一道暗门便打开。
二人紧随其后,便见到暗门内别有乾坤。
内室悬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灯,光辉如月光柔和,投在那双眸紧闭的女子身上。
她模样约莫不过四十,一身农妇的粗布装扮,却难掩姿容,是个极为端正的美人。
“ 母妃!”瑰姝喜极而泣。
恍然间似乎能瞧见女子一身华美宫装,卸下往日的高贵,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膝行,哀求高高在上的帝王。
“靖儿已经下狱,难道陛下还要从妾身边抢走姝儿?羌人野蛮,姝儿娇柔,陛下怎舍? ”
可那道明黄身型却如同雕塑般不为所动,哪怕女子哀婉戚戚,他也未曾回头。
瑰姝小心翼翼地捧起女子柔夷,滚烫的泪水砸在地面。
却见女人从始至终毫无所察,长睫未曾动过分毫。
萧靖忱将她搀起,低声道:“昨日夜间才将母妃接回,那时……她疯癫无状,太医密诊,皆不得法,却道任由其放任,恐怕不妙,只得暂时封去五感,待寻来名医,再做诊治。 ”
瑰姝失魂落魄地点头。
皇兄已是九五至尊,寻来名医必不是难事。
宫中太医不成,自有更好的。
她强自打气。
广陵侯也连连点头,宽慰二人:“如今娘娘尚在人世已是大喜,想必上天垂怜,日后更不会亏待。 ”
萧靖忱侧目,缓缓道:“方才徐内侍称舅父有急事求见? ”
广陵侯面露难色,却也不得不道:“ 若不是家中妇人无状,难缠至极,老夫也不愿掺合其中。”
瑰姝见他提及侯夫人,知晓不是什么军纪要事,便也不曾告辞,留下旁听。
徐安奉上茶,三人落座。
广陵侯这才道:“自归京后,家中妇人多有走动,联络旧日亲友,老朽便也不曾插手内宅之事,谁料她竟然行事大胆,欲为…… ”
广陵侯讲得绘声绘色,瑰姝一扫先前苦楚,又在亲人面前,不免催促。
“ 欲为什么?舅父莫要卖关子。”
萧靖忱虽无催促,却也静待下文。
广陵侯哭笑不得,“她听闻丞相府三小姐芳言沁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知书达理,尚未婚配,正在相看人家,欲为陛下说和。 ”
广陵侯一口气说完,仿佛这一张嘴借来的,着急还去。
瑰姝手中一颤,险些没拿稳茶盏,默默放下后观察起萧靖忱。
她自是怀有别样心思,若不知萧靖忱想法,此番舅父倒是替她试探一二。
说完这番话,广陵侯也去看他。
成与不成,他都好交差,免得家中悍妇闹起。
被二人盯着,萧靖忱面色不改。
侯夫人彪悍美名素有传闻,京中从前便有不少人以此取笑李明轩。
这求人办事的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侯夫人耳根子软,却在广陵侯面前说得上话,算盘打得响亮。
瑰姝心中七上八下,为吕珠捏一把冷汗。
她虽有意阻止,可到底要看皇兄的意思。
若他早已忘却当年种种,今日她能拒了张三,明日就有李四。
不若求个清楚明白,日后也好为吕珠打算。
“既如此,这桩事便交由瑰姝操持。”
萧靖忱笑容温和,看向瑰姝。
她呆愣愣的,仿若一个霹雳砸下,震得耳边发麻。
瑰姝面带土色,半晌找回声音,飘忽道:“皇兄莫要说笑,若要迎娶,自有礼部操持,何需瑰姝添乱。”
广陵侯深以为然,却显得错愕。
“陛下可想好了?老夫不过随口一提,婚姻大事,不可草草了事。”
萧靖忱在世的长辈不多,他担了一声舅父,自问也该尽责。
想着回府后也该同夫人商议,求她再去相看一番才是。
萧靖忱起身,含笑不语,殿内众人皆摸不着边际。
行至瑰姝面前,他才忍下揶揄地笑,正经道:“既然侯夫人挂心丞相府小姐的婚事,你便为长辈分忧,为她寻个好亲事才是,别要想东想西。”
广陵侯还在摸咂这话的余味,他又道:“舅父此番回去,若侯夫人依旧挂心,担忧瑰姝办不好这事,当不成红娘,便也张罗着一齐出份力。”
“先前朕还想着瑰姝骤然归京,京中亲友多半已不熟络,正趁此良机多走动走动,权当散心。”
他说完话,已阔步走出殿外,留下瑰姝与广陵侯干瞪眼。
瑰姝想起他方才揶揄的模样,知晓自己心中所想被他看破,指不定在暗地里怎么笑话她。
她懊恼不已,又暗自为吕珠欣喜。
皇兄一定是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