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弥漫,陆野手握门把手,开门。
李一一穿着一套质感极好的睡衣,胸前抱着枕头,抬眸一双杏眼用怯生生的眼神看他。
好似将他试做救命稻草。
陆野返回房间抓起衬衣,随意披在身上,拿着房卡出门,“又不是鬼故事你怕什么?”
李一一不是故意装娇弱,她也并不怕鬼,只是陆野用如此冷漠的语气说完这件事,她躺在床上时,总是时刻想起他的模样。
加之窗外隐约的水声,她莫名心里泛寒,窗外的树枝,总是让她觉得是一只只干枯、可怖的手,在窗外像冤魂索命。
目光交汇,李一一浅抿唇,瞳孔如墨眨了眨,“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
陆野无奈叹口气,“如果我说这是报应,你是不是就没那么害怕了。”
陆野口吻极淡,李一一听得更加发怵,怎么还报应了?
她没说话,走在陆野身后回自己的房间。
陆野指着床,“上去。”
李一一乖顺钻进被窝。
露出一双眼看着陆野,夜幕幽光里,他替自己整理被子的手骨节很好看。
整理好,陆野顺势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
“这样还怕不怕?”
“不怕了,但地上凉。”李一一绷紧神经,缓缓说了一句。
“刚刚不是还让我睡地上吗?”陆野把玩着一把塑料打火机,在指骨之间来回翻转滚动,“不过也没事,我习惯了。”
李一一思忖几秒,又轻声问,“在家里,你也会坐地上吗?”
“会,泥地里也坐过。”
“那你以后还是少坐,有湿气的。”
陆野淡淡嗯了声,“睡吧,你早点儿睡着,我就可以早点儿从地上起来。”
察觉对方没有要交谈的意思,李一一眼睫轻颤闭上眼,唇角不知觉的往上扬了扬。
去扣响他房门的那一刻,她已经猜想到陆野会来陪她。
因为他的那个口型,是:
「看眼缘,你会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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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道柔和白光从窗帘缝隙钻了进来,落在李一一脸上。
她眼尾紧闭一瞬又缓缓睁开,随之打了个哈欠。
换上衣服去厕所洗漱好,时间不过八点。
她拿起画册出了门,路过陆野房间,附耳倾听,里面并未有任何动静,连呼噜声都没有。
觉得是男人睡得沉,李一一蹑手蹑脚走过长廊,尽量不让木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餐厅在一楼,虽然是个小民宿,但老板还是贴心的准备了早饭,还算丰盛,有小米粥、牛奶和玉米、红薯等粗粮,营养健康。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素色绣兰花的长裙在庭院浇花,头发用一根玉簪挽髻,上面的并蒂莲栩栩如生。
李一一吃完饭,她也恰好浇完水,继续去前台点燃一根线香放在吧台前,很快若有似无的沉香味被风带到了庭院各处。
在庭院中央,李一一找来一个凳子坐下,仰头看四方天也并不是毫无生机,一株夕颜顺墙爬上砖瓦,垂下几朵杏白花朵,花蕊浅绿近乎鹅黄,开得正好。
应该是昨夜才盛开。
李一一捧着画册勾着藤蔓轮廓,忽而指尖停下。
想起昨天他说“妈妈也喜欢花。”
她突然觉得如果昨天自己问了,陆野可能愿意告诉自己,他的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奶奶在医院需要他承担手术、医药费,而他的爸爸又为什么不负责。
关于陆野,她不知道的事太多,甚至用神秘来形容男人也不为过。
只是这世间大多数的苦难,都超过旁人想象,她实在揣度不清。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不再苦思,若有一天陆野愿意,自然会告知自己,如若他不愿,那么作为朋友、哪怕是恋人,她也对对方的私隐保持绝对的尊重。
思及此,李一一轻弯起眉眼再次想起陆野的话。
他在问自己,是否会喜欢他。
虽然是无声,但至少证明了他的心意。
只是他的心思还是难以琢磨,是从何开始?又为何要掩藏?
抛开这些杂乱的心思,李一一垂头继续作画。
等到一幅画的初稿完成,她才抬头扭动僵硬脖颈。
目光所及,一只黑色夜尾蝶闯进庭院,煽动翅膀盘旋于空中,灵巧得像只精灵,悄然飞向窗棂,停留在木质边框上。
男人倚靠窗边,光影落在他的身上,身姿慵懒放松,碎发垂在眉骨之上,神情淡漠看一眼蝴蝶,倏忽抬头,四目相对。
心中柔软角落被揉了一把,没来由的情绪宛若潮水翻涌,将李一一淹没窒息。
陆野,似乎已经看了自己太久。
谁也没有朝对方说话,静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