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封兰的远走并不会让身在常宁宫偏殿的阿瑶少一分尴尬。
阿瑶恨不得自己伤的是脑子,而不是腿。
她只是想和封兰表明自己的态度,想要隐蔽自己。
而并非是让自己变得更引人注目啊?
无论是太后还是帝王,其实都是可以随意进出常宁宫的。
阿瑶听见他们在门口寒暄,你一步我一步谦让的时候,心如止水,觉得自己被他们带到变化莫测的暗局中去,随时都可能要人头落地。
最后,年轻的皇帝平静地笑笑:“母后好像很关心贵妃身边的人……我受人所托,想来确认一下其中之人的状况,母后呢?”
如果是也是受人所托,这宫女是珍贵妃的贴身宫女,难不成还是珍贵妃托的太后过来?
图什么呢?
给她撑腰?
但封兰可并不乐意谁在后宫有那样的威风,更遑论可能是为宫女铺路。
那如果都不是,太后和阿瑶又有什么渊源,如此急切?
齐星绛并没有多说,太后人精一样的玲珑心思,已经知晓他的暗话。
但是太后却没有退让:“而今这后宫仍然是哀家来统管,你新纳入宫的那些妃子,因为一点捕风捉影,没有苗头的事情,竟生生把小兰的宫女逼得受了伤……分寸何在呢?身为妃嫔该有的教养和气度又何在呢?”
“我甫一见阿瑶,便觉得亲切。你仔细看看她,是不是让你也觉得很亲近?”
齐星绛当然应该感觉亲近。
太上皇对珍皇后爱入骨髓,珍皇后难产去世,不仅没有半分怪罪珍皇后拼命生下的小皇子,更是步步经营,拿早期那些为了证明他没有暗病,他真的进了后宫,让侍卫代他宠幸妃子生下的那些没有皇室血脉的“皇子皇女”互相争斗,以为齐星绛只是因为珍皇后难产而不得宠的皇子……
这样,仅仅3年的争斗中,太上皇的暗中插手下,这些原本就不是他子嗣的皇子皇女也被他一一予夺生杀。
但是这个过程中,直到太上皇将皇位传给齐星绛的前一晚,他都要求齐星绛每月都要去摘星楼看看他母后珍皇后的画像。
“那画像不及你母亲三分美貌。”人至中年,仍然难掩英俊,即将退位的太上皇看着画像,眼神很是怀念。
“我会带她去看她想看却没能看的红尘是非,人间奇景……”他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永远不要忘了,你是她的孩子。”
这也是我唯一选择你的理由。
齐星绛其实心里一直觉得这才是他的潜台词。
如果珍皇后不曾生子,他或许真的不在乎是何人继承了他齐家的皇位,那人有无齐家的血脉。
但齐星绛出生了,正好站在这个位置。
于是,太上皇要为他和珍皇后的孩子扫清一切障碍,哪怕那些人何其无辜,甚至直到死都以为他是他们真正的“父皇”。
封兰得到封号的时候,无数人哗然。
觉得她受极了皇帝的疏远,他为了表示不会与她亲近,甚至犯天下之大不讳,把自己生母的封号给予了她,以示绝不会冒犯,与她亲热。
但齐星绛只是想告诫自己一些东西罢了。
比如,他不需要像父皇一样,让侍卫临幸后妃,自己操控后宫前朝,虚假的子嗣争斗,比如不必虚情假意,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封兰会是很好的靶向。
她也愿意朝其他人射箭。
即便,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不会喜欢她。
起初第一眼见到阿瑶的时候,他是有些恍然。
但是并没有马上联想到珍皇后,那位他只在画像里见到过的“母后”身上。
但是太后出现了,他意识到,或许这才是太后对阿瑶侧目的原因——
一个与她胞姐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但她只是宫女。
太后恐怕不愿意这样。
齐星绛微不可见地眸光微转,最后只说:“有母后您来看,想必封洺也非常放心,前朝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一下子,他想来看,就变成封洺的意思了。
他一个异性王还能指挥得动皇帝不成?
太后眯了眯眼,笑着应和,然后送走他。
在殿内,阿瑶已经在想待会要怎么应付了。
但太后一进来就屏退了所有人。
她挪步而来,精气神竟然像是一气焕发。
“就叫你阿瑶吧。我想和你谈谈心,不知道你愿意吗?”
皇帝不称朕,太后不称哀家。
这样平易近人,弄得她也不想自称奴婢了。
阿瑶点点头:“您想听什么?”
“我想听听你小时候的事……我听说,你过得不太好。”太后后半句,说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