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持剑行医救得了千百了,却难救天下苍生。
天行有常,因事理变动诞生规则,这便有了秩序,有了维护秩序的朝廷,贤明的君主和他座下的臣子则能带给百姓安逸祥和的生活,她知道连翎终有一日回回到朝堂上,去施展他的宏图志,赋予大越臣民新生。
夜谈更漏尽。
旦日段苍舟入连翎帐重时,也是因为谢簌黎这番话才让段苍舟向连翎发出了质问,谢簌黎愿助他成业舍去自己的性命,那连翎又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呢?
段苍舟闯荡江湖三十载未尝情爱,也没有亲缘羁绊,只因被医圣救过性命,才甘愿受他老人家驱使报恩,也因此结识了在医圣门下求学的谢簌远。
他对谢簌黎没有过任何男女之想,更多的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
他认识谢簌远时谢簌黎还是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跟在谢簌远身后也不怕人,不寒宫的师兄弟给她削好的小木剑她不要,偏要去抽兄长手中的三尺利器。
小丫头不怕人,更何况还是和兄长差不多年纪的半大少年,段苍舟笑她腿还没有剑长,她做了个鬼脸,趁人不注意把段苍舟桌上的黄米酒换成了酽茶。
再之后小丫头出落成了个漂亮小姑娘,只是性子张扬跋扈的很,有谢簌远护着天不怕地不怕,那时她的剑法小成已经能和段苍舟比上几招。谢簌远远走嵘国后她又开始跟在医圣身边学医,每日还要段苍舟陪她练剑,把医圣原本冷清的小院搅的鸡犬不宁,段苍舟此后每天都期待着谢清能早日来把这个“小烦人精”带走。
后来谢清真来了,带来了谢簌远身死他乡的消息,连遗骸都没有。医圣久不动怒,却在那一日勃然变色,愤愤不平的要去给徒弟报仇,好在被谢清拦了下来。
那时候还有一年谢簌黎就要及笄,谢簌远偶来来的家书中还说要回来与她过生辰,她不敢惹师父伤心,抱着段苍舟哭得昏天黑地,却又反过来安慰他。
她知谢簌远也是他的至交好友,好友离世岂能心中无?
就这样谢簌黎跟着谢清回了不寒宫,再见之时是医圣得了廖老掌柜的传讯匆匆而来,得见的还是谢清已凉的尸骨。而谢簌黎拿起了那柄应辞剑,凭借了双手剑法击退了霖鹤殿的挑衅者,担起了宫主之位。
她不借谢清三圣之名,不用自己不寒宫宫主的身份,一人一剑闯荡江湖,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师门。
段苍舟看着她一次次蜕变成长,在谢簌远走后他不禁担任起了兄长的责任,想着能时不时的关照她。在从医圣那得知她有了倾心之人后,段苍舟也生出一种莫名的忧心来,那个人好不好,能不能好好对她,吵架怎么办,她会不会吃亏?
这或许就是长兄的责任。
今日捉住内贼后,向营帐走去的路上,他回头望了望。
只见谢簌黎站在土沙地的养马场上,秋日的细草撩过她的裙摆,在斜照的骄阳下抬起了飞扬的衣袖,将握着的剑鞘递给了连翎。
随后连翎收了剑,低头轻笑着看着她,她似乎说了什么,连翎忽而上前把眼前的人拥了个满怀,紧紧抱着不愿分开。
连翎的气息就像最好的的良药,抚平了谢簌黎惴惴不安的心,她把头埋在连翎的衣间,嗅着这清甜熟悉的甘味,像沙漠中跋涉的远客汲取了清泉。
除去清甜还混杂着伤药味,和她用得是一样,战场上刀剑无言,纵有铠甲护身也免不了受伤。
连翎抱她抱的很紧,几乎要把她抱离地面,让她整个人不得不委身于他才算是属于自己,她只能环着连翎的腰,默许了这份侵占。
短暂的分离让两个人的心靠得更近,尝过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痛苦后才知什么是珍重,连翎保持着克制没有更过分的动作,抱过一会后便松开了她:“绾绾我好想你。”
想念是相互的,两个人就着草地坐下,祈求这这份暂时远离人群的安宁,他轻握着谢簌黎伤得不轻的右手问:“还疼吗?”
“已经结痂了,很快就好了,”谢簌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数日来的忧心慌慌在这一刻硝匿,她又重复了一遍,“生辰快乐阿翎。”
焦慕人的侵扰说来就来,号角声吹响后连翎忙占了起来,谢簌黎同他一道疾驰回营地,徐映已经调动兵马预备迎敌。
连翎翻身上马,接过了卫瑾如递过来的头盔,随后出营备战。
连翎怀抱的温暖还落在谢簌黎身上,她立在一旁目送着连翎策马而去,这时段苍舟从帐中持剑而出,到她身旁时说:“我替你去看着他,你自己小心。”
随后跟着连翎出了营地。
杀声四起,箭矢飞过,军报递送到了坐镇指挥的蔺丘案头。
谢簌黎入帐之时,亲卫并未阻拦,反而点头与她打了招呼,就像往日那般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