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咳,咳咳。” 四十几岁,两鬓斑白的昌和帝打开密信,神色不变,原本紧皱的眉心却微微舒展开了。 “老二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老六那个王妃……”他沉吟片刻,缓缓道,“继续盯着就行,别插手。” 没有人回答,暗处却隐约有人影一闪而逝。 凤仪宫,栖梧殿。 宫门紧闭,四处鸦雀无声。原本总是人声鼎沸的地方,自从燕王郁寒川被流放之后,就迅速沉寂下来。 虽然皇上并未下旨废后,张皇后在脱簪待罪又被送回来之后,还是下令关闭了宫门,交出了管束后宫的权柄,从此一心礼佛,再不问外界之事。 外面隐约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想必又是玉容宫的淑妃娘娘在办宴会了。 淑妃娘娘是赵王的母妃,自张皇后闭宫、梁贵妃自缢以后,她已是整个后宫的无冕之王,再无人能直撄其锋芒。 这不,短短半个月,她已连续办了三次宴会了。每次举办的地点,还是距离凤仪宫最近的咸福宫,明晃晃就是向皇后示威呢! 小佛堂里,张皇后一袭白衣,正微阖双目,身形笔挺地跪在蒲团上,手持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旁边的文嘉公主却没这么好的定力,只跪了一小会已是心浮气躁,干脆坐到一边,喝下一大杯茶水才算是压下了心里的火气,看看母亲还是一动不动的模样,忍不住嘀咕道:“母后,六弟已经流放半个月了,您还要这样多久啊?” 张皇后充耳不闻,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文嘉公主又道:“父皇肯定也知道六弟是冤枉的,不然他为何不废后,还由着我随意出入宫门?母后,您真就这样任由淑妃凌驾于你之上,眼睁睁看着赵王做太子吗?” “赵王做太子了?”张皇后眼睛未睁,只淡淡道。 文嘉公主语塞:“我只是打个比方。但母后要是一直如此,赵王做太子还不是迟早的事?” 张皇后又不做声了。 文嘉公主急了:“母后,咱们好歹多派几个人去照顾一下六弟吧,他断了两条腿,身体又在狱中熬坏了,现在外面天寒地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 张皇后捻佛珠的手指一顿,嘴唇颤了颤,很快又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要不干脆去找父皇,他老人家什么都知道,齐王死了,六弟流放,只有赵王得利最大,肯定是他干的……” “去找你父皇?岚儿,你太天真了。”张皇后终于转向文嘉公主,“就算真是赵王,没有证据,他会承认吗?再则,齐王和阳儿都废了,你父皇如何会舍得再废掉一个赵王?在你父皇心里,最在意的永远都是郁氏的江山,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比你六弟的冤屈更加紧要。” 文嘉公主愣住了:“那六弟岂不是……” 张皇后笑了笑:“别急,只要阳儿还没死,来日方长。”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大宫女秀玉匆匆进来,递给张皇后一封密信。 密信的内容很简略,张皇后眼睛一扫就看完了,她大大喘息了几口,忍不住将密信捂在胸口,一手撑着身体坐在了蒲团上。 “还好,还好,佛祖保佑,阳儿没事。” 文嘉公主见母亲只顾着怔怔出神,急得一把扯过密信,看完内容以后也重重吁了口气。 “六弟竟然遭遇了刺杀,肯定又是赵王!他也太狠毒了,六弟断了腿又被流放岭南还不够吗,非要斩草除根?那个外室女怎么又会医术了,居然还身负武艺,危急关头救了六弟的命?这该不会是胡扯吧,纪如江不是文官吗,会让一个外室女习武?” 疑问一个接一个,却没有人能回答她。 直到张皇后情绪慢慢平复,母女俩再次将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每个字都仔细斟酌过了,依然搞不懂,一个外室女,怎么就有本事救了郁寒川的命? 齐王造反案事发突然,郁寒川紧跟着被流放,张皇后自然也有所怀疑,所以才安排了秋雨秋霜两个稳妥的婢女跟着服侍,还暗地里派出了四名暗卫,遭遇刺杀也算是意料中事。 但纪颜突然冒出来,却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找两个人去查纪家,尤其是早年纪如江与那个外室相识的过程,以及跟纪颜有关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都查清楚。” 张皇后冷静下令,之后又道:“回信,让他们谨慎行事,若发现纪颜心怀不轨,立即格杀!” 赵王府。 赵王妃于氏瘦骨嶙峋躺在病榻之上,费力地喘息着,旁边的丫鬟含着泪喂药,却有大半顺着嘴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