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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1 / 2)

此后梁拾意与凌飞燕又闲聊几句,言及像卫敬忠这般位高权重的大太监看病自能出宫去请民间的医生诊治,但后廷之中还有数不清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压根求医无路。

“好妹妹,姐姐晓得你心善,但奴婢可自寻太医诊病的先例可不好开啊,否则按这宫里奴婢的数量,怕太医院什么别的也都做不了了。”

“这点妹妹自是省得,但想能否仿照各地的惠民药局,在宫里也设个类似的去处。”

大抵这冬春交际之届天气最是变幻无常,梁拾意近日见了好几封关于惠民药局病例激增,恐有时疫之忧的折子。

跟凌飞燕这一聊不禁想到宫中虽还没有这个兆头,但宫人们缺药少医的要真发起时疫来,怕止都止不住,最后也还是得累在太医院头上。

倒不如防患于未然。

凌飞燕表示了赞同:

“好妹妹,你这一说还真是这么个理。这样妹妹你若信得过姐姐,不若便由姐姐来盯着办,反正如今姐姐与他卫掌印是对食这件事,宫里能晓得的是都晓得了,寻他议事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梁拾意本就隐隐有这般想法,她如今刚刚有孕本是不宜操累的,但无奈坐在这太后的位置上。

前朝尚有内阁为她分担,后廷的事基本是全然顾不过来的,非得有人帮衬不可,却又担忧凌飞燕终究会对和卫敬忠相处有所芥蒂。

但听凌飞燕是主动便有这揽责之意,也就不再忸怩。

“凌姐姐那便多劳你费心,妹妹也寻个时机与那礼部的魏阁老商议商议,赐予太妃们这协理后宫之责。

那往后姐姐们在这宫中走动行事也都能有个堂堂正正的名头,不用处处担忧受人辖制。”

“好妹妹若真能有这样的恩旨,那可便真就阿弥陀佛了。”

凌飞燕走前又满眼慈爱地来回来去抚了好几遍梁拾意的肚子,嘴里念叨:

“我的好陛下,你瞧瞧你不光救你这姨姨们一命,还让你阿娘这么好的人做上太后之位,实在是天下万民之福了。”

论天下万民的福分,梁拾意自知自己还担不起这句话。

但若能切实帮着一些身边人,帮着这日日能见到宫里人,倒也能让她稍稍心安一些。

只是这份心安在想到那个人时,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曾几何时梁拾意把自己当作一根藤蔓,以为足够努力在白居岳这棵大树上攀附得够紧便可以安心。

而如今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了不得,没有他消息的这些日子,她喝过那些安神舒怀的药汤,还不是能在人前表现得一如往常,甚至更好,都有胆色为自己安排一出主动去见他的戏码。

可当二月十五,梁拾意真正换好医官打扮踏上那驾前往白府的马车后,她恍地就变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人。

一路上丹心似乎同她说了一些话,她没听清内容,到了白府如何下车宣旨入府的,她竟也浑不晓得。

直至她听见身后侍从合上房门的声音,又环视了一圈屋内再无旁人,梁拾意空荡而茫然的视线,终于开始汇聚于一点于一人。

“臣请圣躬安,太后娘娘安。”

白居岳在梁拾意眼前穿着红衣鹤袍的公服,衣冠整齐。

不俯首不折腰轻轻将手一抬的揖礼,不急不缓不轻不重极尽平直的语调,白居岳不见丝毫病态,仍是那副倬比云汉傲然不移当朝首辅、天下一人的气态。

梁拾意想自己真是白嘱托了张以斯数遍不要让包括白居岳在内的旁人知晓实情,她今日入府的身份分明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官。

可俨然白居岳是什么都知道了。

白居岳向来是什么都知道的,不像她一贯什么也搞不清楚。

梁拾意搞不清楚眼中霎时涌出淌满脸颊的液体是什么,搞不清楚为什么平常喝药后都能减缓的翻腾顿时便汹涌得全然抑制不住了。

梁拾意凝着白居岳无动于衷地垂着眸子,仍保持着行礼姿势半晌,才终于由着眼泪由着汹涌冲开她的唇齿:

“哀家不安,哀家肚子里这个孩子更不安......这孩子一来到世间见到的便是他的外祖父手上提着他姨母的脑袋,他的母亲把匕首扎进他父亲的胸口,白阁老告诉哀家这孩子究竟如何能安,哀家又如何能安?”

无关紧要的,除少女以外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应该拔除的,让她痛苦的所有皆应被彻底拔除。

从少女开始哀泣的一刹那,似是毒蛇又似是解药的想法就钻入了白居岳的脑海。

若非他又提前使了一些预防的手段,很难说白居岳会想要做出些什么。

若非他垂下的眼眸没有让少女的泪光真正映入瞳中,很难说这世上还会不会存在任何可以阻止他的所谓手段。

只是在少女开口的那一刻,毒蛇的尖牙还是迅速锁定了它的目标。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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