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润静静地听棪珽把话说完,然后心平气和道:“你不是他,他的感受你们理解不了。你二叔和阿珍长年不在家,我们照顾他是应该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出这种话,别怪我家法伺候。”
桓润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回头对棪瑾和棪瑾说:“别跪了,回自己屋去。”
他们俩兄弟清楚爹这是要去替棪玠向老头子说情。
棪玠四仰八叉地躺在宽大的床上,越想越烦闷,心里实在堵得慌。于是他跳下床,往家祠的方向走去。家祠离他的卧房还算近,只需要走过一条游廊。原本他的卧房并不是第四进的东厢房,可为了方便让他去家祠向逝世的祖母、娘亲和哥哥说说话,魏国公便与各房的人商量给他换院。即便是短短的一条路,棪玠看见大家各忙各的,都在为五日后的喜事做准备。看着这些喜庆的装饰,他高兴不起来。
棪玠来到了家祠前,轻轻推开门,向往常一样给牌位上的每一位亡灵添油、烧香。做完这一切后,他跪坐在蒲团上静静看着摆放整齐的牌位,什么话也没说。他每次来时都有好多话要说,可当他面对死寂的牌位时,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就这样跪坐着,有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了第二天,他再离开。一般有他在家祠内时,其余人是不会进去的,为的是给他一片宁静。小李也会守在门外。
不过,这一天例外,棪玠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的耳朵动了动,转头一看,正是三叔。棪玠没有心情搭理他,随口问道:“您怎么也来了?”
桓泽对侄子说:“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叔,您为什么不帮我?还帮老头子写喜帖。您应该清楚我为什么不愿成亲?不是吗?” 棪玠说话的语气带着失望。
“我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逼你成亲。”
“我不明白。”
“天下的婚事一桩桩,大多时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看看那些世家公子和小娘,哪一个的婚姻是自己能全全做主的,还不是长辈的一句话就要和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同床共枕几十年。”
“他们是他们,与我何干。”
“我想说的是你已经算幸运了,要是你生在其他人家里,哪有什么选择。老爷子只是想让你放下过去的事,成家立业,并不是要逼你去和什么世家小娘联姻,我们家不搞这些门第之见。”
“叔,您说什么?老头子明明告诉我他给我找了门当户对的女子。”
“呃……这个嘛……你得自己去问他。” 润泽被棪玠这一问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叔,我放不下,更不想放下。”
“不管怎样这婚事已经定了,我们家要是退婚,对你,尤其是对那小娘而言不是好事。” 桓泽抬头看着眼前的牌位,然后转头对棪玠继续说:“我想你娘和阿珩都不希望你一辈子就这样过。他们定是盼望着你能有个相知相爱的人陪伴在你身边。”
棪玠知道三叔是想动之以情,可惜这一招他已经多次上当,这次不会那么轻易妥协。他不慌不忙道:“万一我们其中一个先走呢,就像我娘离开爹一样?”
“啐收回你这不吉利的话!照你这么说,所有人都不用成亲了!”
“我又不是小童,才不需要其他人陪我,就算需要人陪,有你们就够了。”
桓泽见这方法行不通,摇摇头道:“你知道阿珽多次为了你和他爹争论,觉得他爹偏心与你。你次次遇到问题都去找你伯父替你说情,你是知道他和老爷子的关系。听我的话,把婚结了。只要你把这婚给结了,让我们放心了,以后我们不会再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容我再想想。”
“好。” 桓泽拍了拍侄子的肩说。随后便留棪玠独自一人在家祠里。
棪玠掏出一枚铜钱,对其默念着:如果娘亲和哥哥希望我成家的话就让我把这铜钱连续扔出三个正面。他想扔三次绝不会那么巧合地都扔出了正面,只要有一次扔的是反面,那么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告诉老头子他们这婚他不能结。棪玠搓搓手里的铜钱,然后往上空一扔,铜钱滚至他的脚下,棪玠低头一看,叹了口气,说:“你们也捉弄我,不过不要紧还有两次机会,最好接下来给我个反面。” 棪玠弯下腰捡起铜钱,再次把它扔到空中,又是正面。棪玠简直不敢相信,好在还有多一次机会。这一次他抛得老高了,铜钱打到房梁上,在空中翻转了几下才落地。
“怎么又是正面?难道你们这么想我成亲吗?好!只要你们高兴,就算让我死我也甘愿。成亲可以,但是你们要保佑我未来的妻子不要被我……所克。” 棪玠思考片刻继续道:“若是她因我受伤或……死,那我会陪她一起,毕竟是我害的嘛。” 棪玠说完后,苦笑了一声。“好了,今日我就不睡这里了。” 棪玠回头看了门,接着对着牌位道:“他们都等着我同意呢。”
棪玠推开厚重的门,红彤彤的装饰再次映入眼帘。红色对棪玠而言是压迫,是不安,是他最厌恶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