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片刻后,说道,“不过他并未居于王府,而是深居于市井,也并没有常来照顾小公主。”
裴檐雨站起身,将缪莘莘抱在怀里颠了颠。缪莘莘看起来圆乎乎的,却也没想象中那么重,点点头就站起身来。
静云跟在裴檐雨身旁许久,立马心领神会,“小姐可是要去看看?”
“不过这一路必然会遇到泊落镇的愚民,我怕······”
结亲之时,静云因泊落镇百姓前来闹事不虞了许久,这时再说到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一群痴傻愚民罢了,小姐何必理他们!”
裴檐雨摇头轻笑,将缪莘莘放于地上,牵着她走在了前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泊落镇偏远,还未完全落入缪疏清的掌中,民虽愚,然善恶好坏还是能分得清的。
三人行至王府偏门时,一道身着灰色裋褐的门侍垂头问好,甚是恭敬。裴檐雨视线略过,觉得他有些面生,前几日出入王府时并没有见过。
看来那位临安王倒也不笨。
几人沿着人迹鲜少的胡同巷口走,兴许是来的时机不巧,夫子并不在屋内。二人想着此番也算是出了府,倒不如带着缪莘莘好好在镇中转一圈,添置些物什。
祁喜门是泊落镇中最大的一条街市,启岚江的一条支流祁水从中穿过,街面宽广,时有几座明月桥横在路中,底下便是潺潺流动的活水。
街道的两侧宽阔的是酒楼饭馆的店面,狭窄之处则多为当铺或者住户,偶尔有几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横在前面,兜售着零嘴玩具一类的物件。
此时街上人迹鲜少,百姓多居于家中餐食休息,倒也算是祥和安乐。
只要除去前头挤成一团看戏的人。
“你再说一遍!??”
“我家造的工具可都是一顶一的好。你这人闲的没事干就多去刨刨你那二两地。这冬日水少,你们也多关心关心那破田,少来我们这儿闹事!”
裴檐雨本是不想掺和进这些杂事之中,可在这群人中乍一听到自己老熟人的声音,和静云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在人群之后观望。
“可是······你看看,这根耙子昨日刚从你们家修好拿回来。今日我们刚下地,这耙齿就弯了两根,你们怎么说?”来质问苏宝同的是一对老夫妇,二人互相搀着,拿着根弯了三根耙齿的钉耙,浑浊的双眸闪躲,有些怯懦。
“苏大妹也别急,是不是你们家的那位断手的小哥儿又偷偷干活了,才造出这么一个次品出来!”一旁的孙老汉端着一碗堆出尖头的白饭,看戏看得乐呵,嘴上也不闲着,又是劝架又忙着往嘴里塞着。
看戏中的人也有聪明些的,早早就端了个小板凳,找了处高位坐着。
苏宝同这个匠户长女,自幼就泼辣蛮横。一旦发生什么事儿,不纠缠个十天半月,是不会轻易了结的。众人同情地看着陈老头陈老太,没想到这一来讨要说法,正好遇到苏大妹在家,这下可就麻烦大喽。
苏宝同听了着孙老汉的话,目光有些闪躲,却立马又挺起腰杆,指着陈氏夫妇说道,“血口喷人也得拿出些证据,谁知道是不是你家其他耙子坏了,又想找我们白修!”
又转头冲着孙老汉吼了一声,“谁家造次品,像你这种次品才需要被别人造!”
这苏宝同嗓门确实是大,可也掩不住其中的心虚。
“小姐觉得这是不是与这苏宝同相干?”静云跟在身后,不由得开口问道。
裴檐雨眸色浅淡,点头。见周围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便将缪莘莘拉得近些,免得被其他来看戏的人挤着。
孙老汉一口饭被苏宝同噎在嗓子里,老牛似的脸被憋的通红,好半晌才咽下去,想也不想就说道,“苏大妹可别不识好人心,前几日我们可都看见了,这孙老头在你家修的就是这支耙子,上面的泥印都一样。”
看着苏宝同逐渐阴沉下来的脸,孙老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回复清醒后的头脑第一件要干的事便是后悔,自己为何要去招惹这么一位难缠的人物。
有孙老汉出头,周围就多了些三三两两的附和声,苏宝同咬牙,吩咐了旁边一位学徒去把苏无嗔喊来。
当学徒搀着一位人影走出时,嘈杂看戏的人群倏间就静了几个呼吸,又开始吵吵闹闹的议论起来。
“这苏二哥怎么这副模样了?”一个把木桶抗在肩上的汉子震诧问道。
“嘘,别说了!”他身旁的娘子用手肘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腰际。
“不得了,真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