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不想我与小友一场善缘,竟带来如此恶果。善哉!倒是老衲的错失了。”来人慈眉善目,却快步走到迎春面前,唱了声佛号,叹道。
“是大明寺主持,空明大师!”路边有人惊呼。
“真的!我在大明寺上个月初一的大道场远远见过!真的是空明大师!”
远远的,一片嘈杂声越来越响。
“扰了大师清修,是我过意不去。改日一定登门道谢,恰好我还有几株药草,大师的青骢马一定喜欢。”
迎春忙回礼,又笑道,
“红尘凡事,皆有因果。大师也说了,你我相交是为善缘,既是善缘,怎会有恶果?不过一场修行罢了。”
话已经到了这里,周围人看向迎春的目光都不自觉不同了。
大明寺的主持,那是何许人也!
扬州城里,你可以不知道衙门朝哪开,医馆在哪条街,但是你一定知道大明寺在什么地方。
不光是因为那里是本地最出名也最灵验的寺庙,更是因为那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从山上大明寺边的糕点茶水铺子,到山脚下的商铺酒肆,早已是城中许多人家赖以生存的营生。
而大明寺里的主持方丈,每月初一免费给附近的香客讲道,自四个月前的十五开始,每月两次的舍粥施财,更是让附近无数因家乡闹灾而沦落他乡的贫苦百姓,奉为再世菩萨。
“确是如此。阿弥陀佛!”
听闻她这么说了,空明大师果然一笑置之,接过迎春递给他的那木盒打开,转向对面的林依依,
“听闻女施主对老衲所赠的这串佛珠有所怀疑,所以老衲特意来此,好与女施主解释清楚,免生祸端。不知道女施主,可还有其他怀疑。”
林依依踉跄着后退一步,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她特意派去跟着的人明明说了,这贾迎春见面的是一个紫袍的年轻公子,打扮得甚是华贵。
怎会变成这个老和尚?还是空明大师这般人物!
“咚!”
就在她脑子里飞速旋转着,思索怎么脱身时,旁边的刘婶却忽然跪了下来。
“大师饶恕我。求大师饶恕我这次。我错了。我真知错了……”
刘婶说着,一边惶恐地在地上连连磕头,很快便见了血迹,她却浑然未决,依旧不断地重重磕头。
“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空明大师叹道,面上并不见丝毫恼怒,只是摇头无奈道,“我佛慈悲,见你虔诚,又素恭敬,这才允你在寺旁贩卖茶水,与来往香客,也算善事一桩。可惜,可惜啊,你竟以此为恶,诓骗害人,实在罪过!”
“大师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是她!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来说的这些话,而且我也以为就是说两句话,这位姑娘身份尊贵,想来是不打紧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旁边林依依,又继续磕头,哭道,
“我错了!大师!我真错了!我家里老母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家里老老小小都指着我卖水度日,我我真的不能被赶下山啊求大师发发善心吧!”
“阿弥陀佛——”空明大师又是一声长叹,却是看向迎春,向她问道,“小友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姑娘饶命!求姑娘看在我一家贫苦,只靠我一个,放过我这回吧!我日后一定虔诚忏悔,日日在庙里给姑娘烧香,供长生牌位!求姑娘发发善心,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那刘婶反应也快,立刻跪行到迎春面前,连连磕头。
迎春看着她的动作,叹了口气,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心软了的时候,却是开口问了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说你母亲,病了好几日了?”
刘婶磕头的动作一僵,呆呆地看着她,点点头:“是……是啊。”
然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解释,“是……是真的!我母亲当真是病了,不是我故意装出来讨同情的!小姐若是不信,可以跟我……派人跟我回家看看!她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
一边说着,她一边又哭了起来,额头的血流下来,和眼泪混合到一起,连同脸上的尘土一起流了满身满脸,狼狈又可怜。
周围的人自空明大师出场后,本来已经都在纷纷指责咒骂这林依依和刘婶,这时候却都有些唏嘘。
你弱你有理。
世人大多总爱同情弱者,原本还义愤填膺的人群此时便隐隐又有了些变化,甚至有些人已经隐隐开始指责迎春不早将话说清楚,分明是在故意戏耍刘婶了。
“你们胡说什么!刚才如果不是空明大师来解释得清楚,姐姐岂非要被冤死了!怎么她害人就是可怜是应该,我姐姐难道就不无辜了吗!”
黛玉到底憋屈了半天,此时听着这些议论,终于忍不住,对那林依依身边的丫鬟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