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汉尼拔·莱克特无疑是一位让人如沐春风的绅士。
你和他就后续你心理诊疗的步骤聊的非常愉快。你很快就发现他对解剖学的研究远超一般的心理医生,对艺术和美学也有独到的见解。他很喜欢弗洛伦萨和Rinascimento(文艺复兴),口音似乎和那位切萨皮克开膛手一样带着法国的腔调——虽然你在巴黎留学将近十年,说起英语来也是地地道道的柏林式英语。
你母亲的家族诞生于波兰,在二战中幸免于残害,逐渐通过经商取得了一定的资本。你的父亲是入赘马尔克斯家族,因此你们都姓马尔克斯。可是当马尔克斯们谈及【最初的资本】时,却个个三缄其口。
现在想想,恐怕来自【魔鬼】吧,哈哈。
“马尔克斯小姐之后有什么计划吗?如果是返回法国的话,恰巧恩师在那边的医院,也许能帮您联系些优秀的心理医生。”
“这么说,莱克特医生是在法国读的医学院?真是罕见呢,愿意离开巴黎前往美国的医生。”
“很少见吗?马尔克斯小姐说笑了,身边也有很多同僚都是在巴黎认识的医生们呢。”
“巴黎那边环境还是太差了,再在垃圾堆里走一步,恐怕就要进呼吸科就诊了。”
你笑笑没有回话,这位绅士的食指指腹上有狭长的红痕,像极了主刀医生的手。修身的蓝色西装熨烫得体,温莎结一丝不苟。扫一眼心理治疗的记录,花体精致如一副书法作品,卷面干净整洁,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一位【完美主义者】,甚至有【洁癖倾向】。
医生从古至今都是以圣洁无暇的天使的一面被记录在古籍中,唯独这个黑死病盛行的时代,出现了带着漆黑鸟嘴面具的疫医,因此文艺复兴中的医生,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荒诞的色彩。
“Io fei gibetto a me de le mie case[1]......”
你轻轻念道。
你看向这位医生。
汉尼拔明显是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栗色的眼睛深邃,让你感到一瞬间的恍惚。
好美的瞳孔。
好像一颗宝石。
此时医生也对上了你的视线,他似乎并没有被你直勾勾的视线冒犯到,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浓,让你感到捉摸不透、但是危机感随之而生。
“小姐如果很喜欢但丁,不妨改日来拜访我的住处。我的父辈留下来的古籍中,有不少已经成为孤本的《La Vita Nuova》的注译。”
真是滴水不漏的回答呢,医生。
“感谢您的好意,莱克特先生。”你看着墙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喝药就寝了。“克劳德在楼下为您准备了车,还请他送您回去吧。”
你眼角的余光再度打量这个优雅的男士。
头发用了发胶,凑近一点能闻到淡淡的雪松香。
“真是麻烦您了,小姐。”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小,呼啸的风吹着木质结构的多格窗咣当咣当。
“看起来,雨会下到明天呢。”
你在二楼的窗边目送着轿车的驶离,打开了唱片机,舒缓的音乐声萦绕在整个房间,暖洋洋的旋律吹散了郊外阴冷的气息。是医生刚刚推荐给你的大提琴协奏曲,确实给你很多的宽慰。
上帝也好,所谓的艺术也罢,你好像逐渐都无法感兴趣了。
目前心中喷涌的情感,似乎都来自于那个神秘的切萨皮克开膛手。
而这个切萨皮克开膛手,不仅是十年前杀害你父母的真凶,还是今天到来的这位莱克特医生。
啊。
不管如何。
你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你感觉你有点站不稳了,心跳的好快,在舒缓的音乐中,心跳的……好快好快。
你本身就对亲情毫无眷恋,你所追求的知识那个能让你兴奋的人。
现在你找到了那个人。
其他的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