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魏县打下来,却也终究是我大乾的损失?”
顾少卿看着她,眼底是洞若观火的明晰与冷静:“因为你知道,他会退。”
“从到了上平县,你觉得钦州不对开始,太子殿下便开始深居简出了,”顾少卿笑了,“再后来又经历了几场刺杀,他便更少在众人面前露面,你觉得太子殿下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他怕了,接过太子之位时的兴奋与跃跃欲试,在看清现实与危险过后,他开始怕了。
“从他在上平县受了惊吓至今,他可有说重新再接过压在你身上的这些杂务?”顾少卿一句接一句的说着,“所以今日你搭了高台,以商汤为鉴,要他料理魏县诸事,却不想他反手将一切都压到了我身上……”
“你也该看清了,”顾少卿微微一笑,“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不是个能担得起事的。”
苏慕容微微抬头去看他:“所以呢?”
顾少卿有那么一瞬间的哑然,而后道:“所以,这一趟只要太子殿下能平平安安的,将政绩拿到手,而后成功回返长安便算是功成名遂了。”
苏慕容看着他,笑了笑:“可他是太子,日后要担起整个天下,要为天下百姓担起安身立命之责,他不能退。”
“可现实就是,他退了,”顾少卿看着她,眼里依旧还是那个带着些天真烂漫的女子,“小师妹,我知道你是老师一手教养出来的,但也要看清事实。”
“你首先是一个女子,而后才是太子妃,再往后,才是老师的弟子。”
女子立身,先看功容言德,而后出嫁从夫,相夫教子。
与这两者相比,最后一个,反而看上去是最微不足道的。
“况且,古往今来颠扑不破的一句话,叫做——后宫不得干政。”
那一瞬间,苏慕容红了眼尾。
不是愤怒,而是委屈。
这一句话,仅凭这么一句话,就将她十几年来所学尽数打成了白费,便将她今日在周王面前的劝谏打成了笑话一般的存在,连带着,否定了她父亲对她的期许与将近十六年的良苦用心。
凭什么?凭什么!
顾少卿往后退了一步:“小师妹,你毕竟,还没有当真嫁入皇家,至少现在,你没有劝谏的立场与能力。”
“我知道了,”苏慕容闭了闭眼,“顾少将军先请回吧,想必,今日夜里如何安排心里也都有了底,我一个小女子,在这儿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这便是赶客了。
顾少卿朝着她一拱手,带着人转身离去。
春雪上前扶着她,担忧道:“小姐……”
“春雪,”苏慕容睁开的眼里却是一片清明,“走吧,咱们去等着,看顾少将军,如何破这一局。”
春雪松了口气,却不知苏慕容耳侧再次回响起了苏林氏的叮嘱:
“女子一生,不能全靠男人,想要过得如意,便要将一切握在自己手里,当这阖府上下背地里的家主。”
“只有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她手指虚握,而后渐渐收紧。
不,顾少卿错了。
她,首先是她父亲的学生,而后是太子妃,在而后,才是一个女人。
“春雪。”
“奴婢在。”
“写一封信送去长安,我要冬实亲自来这魏县一趟,”苏慕容轻声道,“带足银两,带够人手,带够粮食。告诉她,这里有空城一座,百废待兴。”
春雪犹疑了一下:“这……”
“无妨,我动用的,是我自己的嫁妆,和太师府无关。”
春雪低头应道:“是。”
另一厢,顾少卿则与长林走在出县衙的路上。
长林道:“公子何必在苏四小姐心上捅这么一刀?这么下去,苏四小姐与公子怕是又要生分了。”
“我今日不扎她的心,日后周王扎起来,怕就是要她的命了,”顾少卿笑了一笑,“周王母族式弱,没有能扶得起来的,日后如何全仰仗太师府,若小师妹在周王面前还不知收敛……等周王登基,当真坐稳了帝位,小师妹在宫里便是首当其冲。”
“汉武帝时,尚且有金屋藏娇的佳话,与如今周王、与小师妹的处境何其相似,只是最后如何了?”
最后,陈阿娇退居长门宫,一生幽禁,致死方休。
而长门,于诗词当中,也成了人生失意的代指。